李定宸回來看。
而李定宸這裡,帶著兩個小內侍腳步匆忙的趕回後面,一進門就沉著臉將所有人都打發了下去。
他第一次這麼沉下臉時,這些宮人內侍少有不怕的。但天長越久,人人都知道陛下瞧著雖然很兇,但在皇后娘娘面前卻是最好說話的,並不會真的把他們如何,也就收了幾分畏懼,靜悄悄的退下了。
人一走,李定宸就湊到了越羅身邊。
她懷裡本來還抱著冬生,小孩子看到爹,立刻高興起來,伸手要抱,李定宸兩手穿過他的腋下,把人給提起了起來。
冬生才露出一個笑臉,他就已經將人放在旁邊,然後自己撲進了越羅懷裡。
完全沒料到這個發展的冬生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就扁了扁嘴,虧得這孩子不愛哭,最後也沒鬧起來,將他爹的豐功偉績給傳揚出去。不過到底是不高興了,他自己吭呲吭呲爬回來,然後用力往越羅懷裡擠,試圖將他爹給擠開。
一歲多的孩子,雖然還沒學會講話,但已經可以站起來了,最近正在學著走路,手腳都十分有力氣。
李定宸顯然並不覺得跟個孩子爭寵有什麼不對,他一邊擋住兒子的小胳膊小腿,不讓他有機會擠進來,一邊牢牢抱住越羅,似乎是怕她趕走自己,還開口告狀。
“阿羅,王先生欺負我!”
越羅本來是要說他,聞言微微一愣,注意力就被轉了過來,“怎麼回事?”
這話聽著雖然有些可笑,但李定宸語氣裡的委屈卻是絲毫不摻假的。他如今越發有帝王威嚴,也輕易不肯在越羅面前示弱,能讓他開口說出這句話來,只怕此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越羅相信王霄如果想,絕對能夠做到。只是……怎麼事前半點端倪都沒有?
她拍了拍李定宸的背安慰他,同時柔聲問,“怎麼回事?”
“軍中有人倒賣物資軍械的事,王先生應該很早就知道。”李定宸道。
越羅“嗯”了一聲,這個推測是他們之前就已經得出來的,莫非又有了什麼變故,她想著,口中問道,“然後呢?”
“朕當時還想著,王相願意將這一點展示出來,或許是對朕的退縮和服軟。”李定宸自嘲的笑了一聲,“何其天真!從頭到尾,這件事就是他王霄給我做的一個套,更可笑的是我也毫不猶豫的跳了進去,還一直以為他是為我好!”
他氣得連先生都不叫了,“阿羅你知道嗎?今兒固原來的摺子,查實了固原守將張峰源夥同一干下屬向戎戎人倒賣軍械的事,但卻不止於此!原來這些年來,他們早和戎戎串通一氣,固原一帶所謂的戰事、所謂的軍功,全都是裡應外合做給朝廷看的樣子貨!”
“最可恨的是,”李定宸閉上眼睛,牙齒幾乎咬出了血,“那些被當做敵人斬首,送到京城來報功人命,全是我大秦邊境的無辜百姓!”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嘶聲喊出,最後還破了音,將一旁的冬生嚇住,小心的看著李定宸,不敢再擠。
越羅也吃驚得睜大了眼睛,放在身側的手收緊握成拳,眉頭緊緊皺著,“殺良冒功,他們竟有這樣的膽量?”
“他們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李定宸諷刺的道,“西北赫然已是他們的天下,朝中有人與他們勾結不說,內閣重臣、一國首相明明知情卻故意將之壓下去,安的究竟都是什麼心?!”
察覺到他的身體緊繃著,顯然是在極力忍耐怒氣,越羅抬手輕輕的拍著李定宸的後背,理智的分析道,“若果真如此,這是王霄做得過了。但他也有可能是在派人過去調查之後才知道。”
李定宸慢慢放鬆下來,聲音卻仍舊冷凝,“他從前未必知道得如此仔細,但必定知道邊境有問題,只是沒有深查罷了。”
否則,怎麼要給自己做套的時候,立刻就發現了那麼恰當的機會?
從前李定宸只以為自己跟王霄之間,是政見不同。但不論如何,這幾十年來他兢兢業業,為國盡忠,這大秦江山有了他才得以安穩,卻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明知道王霄對自己不滿,甚至暗地裡做過不少小動作,但李定宸卻始終沒有下定決心要將他除去。
直到此刻。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拿來做籌碼的,是無數大秦子民無辜的性命?
就因為不希望他這個皇帝太看重武將,就只因為這個。
印象中那個端方嚴肅、品行正直的先生形象赫然崩塌,變成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一代權臣。名利、權勢、富貴、地位……就那麼吸引人,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