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人比兩年前略有不同。”秦夜聽到自己說。
“不同?”許青珂揣度此人心思,非要在這種時候這樣閒散聊天?
地點時間跟物件都不對。
但她並沒有不耐或者打斷他。
“外表上。”秦夜說的也不是其他,也沒說多,就三個字而已。
天上飄著雪,秦夜站在雪花紛飛之中,站在馬車邊上,對著車裡的許青珂,你外表不一樣了。
外表?
大概是另外一種讚美許青珂一年比一年容顏絕世的說法。
這是一個將軍的讚美方式?
似直接,其實隱晦。
似讚美,又似嘲弄。
許青珂伸出手,指尖接了一片雪花,
“一個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兩次,於此時,想接住的這片雪花,已不是原來的那片雪花,將軍可知道為什麼?”
秦夜皺眉,思考了下,說:“水在流,河已不是原來的那條河,而雪在融化,也不是原來的雪。”
然而,許青珂的回答是:“我已不是原來的我。”
文官跟武將的差別在此嗎?
他似是而非提及皮囊,暗示她這兩年得權位頗厲害。
她便用這樣讓人無法辯駁的玄奧來反擊。
每個人都在變,前一瞬的你跟後一剎的你並不同。
——最好別跟許青珂辯論。
這是蜀國朝堂所有人的認知。
秦夜知道自己不如人,更知道再留對方多說幾句,恐怕他的腦子都會被對方碾壓到塵埃裡。
既留不住,那就……
他忽提起那一壺燒酒。
“許大人體寒,這一路也下著雪,不若喝點燒酒驅驅寒吧。”
他這一舉動讓人詫異,因為基本上文武不相交,且秦夜遭冷遇多年,而許青珂卻是青雲直上,對於他帶領的那些軍中干將而言,許青珂是一個讓人嫉妒又厭惡的存在。
可秦夜竟主動示好?
難道說那燒酒有毒?
呸,秦將軍怎麼會是這種人!
不過對於阿青等人而言,任何人都需要防著,畢竟如今蜀國還是有很多人想要許青珂的命。
然,就在阿青準備探手去接過燒酒的時候,許青珂伸出手拿住了那燒酒。
燒酒酒瓶赤紅,飛雪縹緲而晶白,她的手也白,白得如瓷細膩。
她拿了,開啟酒瓶蓋,拖起稍稍酌了一小口。
她這舉動也讓秦夜意外。
這種人該是琉璃燈盞夜光杯伺候精貴的,原也會拿著酒瓶就喝酒?雖這也是一小酒瓶。
但……
秦夜目光難以從上面拔回,除非許青珂說話。
她喝了一小口,放下酒瓶,唇齒間品了品,道:“烈而不狂,醇而不厚,是好酒,多謝秦將軍。”
秦夜默了默,沒再說話,只是頷首,後退了一步。
車隊走了。
她也放下了簾子。
蓋住了那酒,也掩住了那人。
秦夜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遠去,大雪紛飛,天地蒼白。
似乎好久,身後的一個副將才忍不住說了一句。
“將軍,這就是許大人?似乎……似乎跟傳聞不太一樣。”
傳聞?傳聞哪裡不一樣。
不就是絕頂聰明,手段通天,而且還……
長得十分好看。
難道剛剛不好看?
秦夜想起自己的主子在那一夜微妙的神色,似乎有些瞭然。
這樣的人,殺之難捨。
秦夜正要走的時候,忽看到那邊也顯然被許青珂撩簾後的風儀所蠱惑的一群人裡面……
有一個人輕悠悠一句。
“功過相抵。”
忽如其來,其實是接洽之前的話題。
許青珂此人……功過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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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次日上了朝才揣度到許青珂為何要忽然遠離朝闕。
三皇子死的那些時日,蜀王的反應太不尋常,朝中早有猜疑蜀王受傷,身體有礙,但又連連選修美人,不太搭理朝政……左右都是一種不尋常的徵兆,似乎太子上位不遠了。
然而,五皇子這兩年又崛起了。
要拿王位,必爭許青珂!
於是被太子跟五皇子叨擾不行的許大人就這麼走了。
連蜀王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