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覺得已經非常遙遠,遙遠的就像上一輩子的事一般。
她盯著門內那床微微隆起的被子,滿心刺痛。
哪怕他是真的變了心也好,為什麼要讓她在心痛心死之後,再面對這種情況?他愛她,為了她好!可是,她卻恨裡邊這個男人。
被通知離婚,被趕出家門,被逼的避無可避無條件離婚,她都沒有這麼恨!
她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揪扯著,撕裂般的疼,又深深地窒息著,她的手緊緊地抓著餐盒,塑製品的餐盒幾乎被她生生摳下一塊來。
好一會兒,她勉力低下頭,不讓自己去看,不讓自己去想,咬著嘴唇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終於抬起手敲了敲門。
好一會兒,門裡一個極度虛弱的聲音傳來:“……請進!”
那個聲音沙啞的厲害,還帶著明顯的喘,而且很低,顧爽就站在門外,卻也只能堪堪聽到。
那個聲音曾經無限溫柔的俯在她耳畔對她說:“我愛你!”
那個聲音曾經充滿驚喜地狂喊:“我要當爸爸了!”
那個聲音曾經帶了鼻音和疲憊,疼寵地對剛剛推出產房的她說:“辛苦了,謝謝!”
……
那是陳飛的聲音。她不會聽錯!
她的心砰砰跳起來,可這一次沒有給她機會去想太多。
病房門突然開啟了,一個面目平常的男人從門裡探出頭看過來。顧爽猜測,這就是叶韻詩說的那個心思陰暗的男護工了。
“你是誰?”男護工皺著眉瞪著顧爽問。
顧爽趕忙甩脫心中的紛亂的思緒,暗暗吸口氣,舉起手裡的餐盒,微笑道:“我是**粥店的,年前店裡人手不足,我是幫忙送外賣的。”
男護工看看打著明顯標識的餐盒,不再懷疑有它,接過餐盒隨手將病房門哐噹一聲關上。
顧爽沒想到這人居然如此惡劣,瞪著眼前緊閉的病房門運了運氣,終於還是轉身離開。她身後那個緊閉的房門內,一陣劇烈的咳嗽傳了過來,讓她的心更加狠狠地揪緊,可以讓她離去的腳步加快了幾分。
她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只希望陳飛能夠喝到那份粥,能把太歲水喝下去。當那個男人不告而別的時候,當那個男人在離婚協議書上親手簽下名字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再參與他身邊事務的權利。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儘自己的努力,然後就只有祈禱上天悲憫了。
盡人事聽天命,就這樣吧。
天還沒亮,陳飛就醒了,是被肝臟處傳來的劇痛折磨醒的。
用手死死地抵著劇痛的肝部,陳飛大睜著無神的眼睛瞪著慘白的天花板。腹部的劇痛無休無止的,讓他幾乎喘不上起來,可他還是不想叫人打止痛針。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看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多了,越到這種時候,他越捨不得死。
他強忍著劇痛,想要多看一眼這個世界,哪怕只是慘白的病房牆壁和天花板,雖然視線被禁錮在這一方狹隘的空間,但只要想到她和寶寶與他生活在一個世界上,他就不由自主地留戀。
身體一天比一天不堪,劇痛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嚴重地折磨著他,當憋得無法呼吸,當劇痛如刀絞,他就努力回想,回想他們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日子,回想他和她在校園裡初識。
那時的她青澀純淨,就像一支角落裡含苞待放的小花,因為不喜招搖,所以一直未被人發現。他曾經無數次慶幸過,慶幸過自己第一個發現了她的美好,並認定這種美好,一直堅持不變,即使父母以斷絕關係要挾,即使他從錦衣玉食跌落到最底層,為找一個工作辛苦奔波嚐盡無數冷眼,他都從未後悔,從未想過放開那隻柔軟溫暖的小手。他慶幸,他的堅持,讓他最終擁有了她的全部,她的身心她的毫無保留的愛。再後來,他們買了一套小房子,結了婚,有了屬於他們兩個的寶寶。當得知他即將做爸爸的訊息時,他激動地蹦了起來,高聲呼喊後,抱緊了她的同時,也抱緊了她肚子裡的寶寶。再後來,寶寶降生,她和他看著這個延續著兩個人生命的小生命,為人父的滿足幸福和責任感,讓他現在想起來,仍舊覺得心裡滿滿的。
可就在他為了她為了寶寶努力工作的時候,他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弱,稍稍活動劇烈些就咳嗽氣喘,直至後來,他咳出了一口血,他才知道自己真的病了,不是抗抗就能過去的了。
他去了醫院,偷偷地做了檢查。當拿到檢查結果的時候,他萬念俱灰。
那一天晚上,他在外邊徘徊了許久,最後,做下一個決定。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