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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不,永遠不,永遠不”變成“是!永遠!永遠!”他以一股新的活力重新作畫,雖然他知道他的畫工的拳頭還不聽使喚,但他堅信:時間會把這掃去,就象會把凱的拒絕掃去一樣。

第二天晚上,他寫了一封信給斯特里克牧師,詳細地闡述了情況。他直言不諱,當他想到可能會從姨父嘴裡吐出來的咒語時,不禁咧嘴笑了起來。他父親不准他寫這封信,一場真正的爭吵在牧師住宅裡醞釀著。泰奧多勒斯是以嚴格的順從和規矩的品行來對待生活的,他對人性的變化一竅不通。如果他的兒子不能合上這個模子,那末一定是他的兒子不對,而不是模子不對。

“這都是你讀的那些法國書害了你,”一天晚上,泰奧多勒斯隔著桌子說。“如果你與竊賊、殺人者為伍,誰能期望你有孝子和紳士的品行呢?”

文森特從米什萊的書上抬頭望著,感到有點驚奇。

“竊賊和殺人者?你把維克多·雨果和米什萊都叫作竊賊嗎?”

“不,但是他們寫的就是這類東西。他們的書充滿著邪惡。”

“睛說,爸爸,米什萊的書就象《聖經。一樣純潔。”

“我不要聽你的褻瀆神明的話,年輕人!”泰奧多勒斯義憤填膺地叫道。“那些書是不道德的,你的法蘭西思想毀了你。”

文森特站起身來,繞桌而走,把《愛情和女人》放在泰奧多勒斯的面前。

“只有一個辦法能使你信服,”他說。“你親眼看幾頁吧,你會感動的,米什萊只想幫助我們解決我們的難題和我們的小小不幸。”

泰奧多勒斯以一個善士擯棄罪惡的姿勢,把《愛情和女人》掃到地板上。

“我不要讀!”他怒聲說。“我們幾·高家的一個叔祖父染上了法蘭西思想,結果酗酒啦!”

“一千個抱歉,米什萊老爹,”文森特喃喃地說,把書拾了起來。

“為什麼叫米什萊老爹,如果我可以問一下的話?”泰奧多勒斯冷冰冰地說。“你是想侮辱我嗎?”

“我根本沒有這種意思,”文森特說。“但我必須坦白地告訴你,如果我需要什麼忠告的話,我一定比向你求教更快地向他求教。那可能是更合時宜一點。”

“嗅,文森特,”他母親懇求道,“你為什麼要講這種話?你為什麼要破壞家庭關係呢?”

“對,你就是在這樣做,”泰奧多勒斯嚷道。“你是在破壞家庭關係,你的行為是不可原諒的,你最好是離開這所房子,到別的地方去生活。”

文森特上樓走進他的工作室房間,在床上坐下。他無聊地自揣著:為什麼不論什麼時候一受到重大的打擊,他就坐在床上,而不是坐在椅子上。他環顧房間牆壁上的鋤地者、播種者、勞動者、女裁縫、洗衣的女孩、樵夫和臨摹海克的畫。對,他有進步,他在向前進,但是他在這兒的畫尚未畫宅。莫夫在德倫特,下個月才會回來。他不想離開埃頓。他是舒服的,在別的地方生活將花錢更多。在一去不返之前,他需要時間把他的拙劣的表現手法砸碎,抓住布拉邦特型的真正精神。他父親已經叫他離開這所房子,真的在咒詛他,但這是在火頭上說的,如果他們真的說“滾!”,並且意味著……被趕出父親的房子,就真的對他那麼不利嗎?

第二天早晨,他收到郵局送來的兩封信。第一封是斯特里克牧師寄來的,是對他的掛號信的回覆。其中夾有牧師的妻子的短箋。他們用毫不含糊的字句概括了文森特的經歷,告訴他凱另有所愛,那是一個有錢的人,他們希望他立即停止對他們女兒的粗野的襲擊。

“誠然沒有比教士更不虔誠、更硬心腸和更庸俗的人了,”文森特自言道,狠狠地痛快地把手裡的阿姆斯特丹來信撕得粉碎,就好象在撕裂牧師本人一樣。

第二封信是泰奧寄來的。

“畫表現得不錯,我將盡力把它們售去。隨信附上二十法郎,作為赴阿姆斯特丹的車資。祝你好運氣,老兄。”

文森特離開中央火車站時,夜幕開始合攏。他迅速地往水壩走去,經過王宮和郵局,抄近路到凱澤斯格拉特街。那時候,所有的店鋪和辦公室都空了,沒有一個職員和售貨員。

他穿過辛格爾街,在希倫格拉特橋上站了一會兒,望著花船上的人在露天的桌旁吃麵包和青魚的晚飯。他向左拐人凱澤斯格拉特街,經過一長排狹窄的怫蘭德式住宅,到達斯特里克牧師住屋的短石階和黑欄杆前。他記得第一次站在那兒的時候,是他的阿姆斯特丹冒險的開頭,他領悟到有一些城市裡的居民,他們永遠是倒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