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後廚,鋒利的長劍帶著風聲刺下,避無可避的小道士眼睜睜看著劍尖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最後直接刺進了他的左眼。
眼皮不過薄薄一層,閉與不閉都沒有用處了。
在劍鋒入眼的那一刻,徐言想到了自己會死,雙手中死死捏著的兩塊石子卻始終沒動。
之所以沒有在臨死之前拼死反擊,是因為廖九鳴刺的,是徐言的左眼。
小時候,乘雲觀的小道士始終生活在恐懼裡,因為他的眼睛能看到很多很多恐怖的景象,有山靈精怪,也有妖魔鬼物。
幾歲大的孩子,承受不了這種駭人的視覺,在沒有練成視而不見之前,徐言曾經想過挖掉自己的左眼,他也如此做過,可惜,當那根鐵籤扎進左眼的時候,他只是覺得有些疼,眼睛竟絲毫無礙。
那不像眼睛,像一顆被鑲嵌在眼眶裡的金剛石!
鏘!
清脆的響動猶如刀劍交鋒,在昏暗的後廚中響起,伴隨著這聲脆響的還有廖九鳴不可思議的驚呼,與徐言猙獰的暴喝。
在刀鋒刺下的同時,徐言的腰背用盡全力地頂起,好似恐懼之際的扭曲,實際上他是在伸展身體,好用來借力。
刀鋒入眼,徐言費盡全力拱起的腰背猛地一沉,身體中好像有一股熱流在湧動,他的雙臂更是在那股熱流衝到雙手的時候全力掄起,手中的石子沒有扔出,而是就那麼貼在了掌心。
掄起的雙掌,帶著惡風拍向弓著腰身的廖九鳴。
“雙雀!!!”
啪!!!
被一劍沒有刺破對方眼睛的異象所驚詫,廖九鳴又在用腳踩著徐言,手握長劍俯著身子,他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兩隻少年人的手掌直接拍在了他的左右太陽穴上,兩蓬血霧也同時從廖九鳴的腦袋兩側飛濺而出。
飛石三式的第一式名為飛蝗,而雙雀,則是第二式的名字。
兩手連發,雙雀絕殺!
兩條清瘦的手臂斷了一樣,無力地落了下來,兩塊石子則永遠的留在了飛天蜈蚣的腦袋上,每一塊石頭都陷進去三寸多深,直接將廖九鳴的腦袋開啟了花。
鏜啷。
長劍無力地倒在一旁,廖九鳴的臉上仍舊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到現在都無法相信,一個小小的道士,在被他徹底壓制的時候居然還能動用出如此巨大的力量,那隻連先天劍氣都刺不破的眼睛,究竟是眼球還是金鐵?
用掌心託著石子,和甩臂打出的石子可不是一個概念。
能在掌心託石,從而砸進不亞於石頭一樣堅硬的頭骨,那需要調動的已經不是力量了,而是真氣!
大張的嘴巴里淌出大口的鮮血,頭骨被砸裂,廖九鳴體內的真氣頓時渙散,而真氣一散,被他壓制許久的劇毒同時湧入心脈,內外雙重的重創之下,這位元山寨的飛天蜈蚣,出氣多,進氣少,眼睛裡的神采開始飛速的退去。
“擊石……入碑,五……”
咕咚一口鮮血噴出,廖九鳴的眼睛裡充滿了複雜,有驚懼也有不解,有恐懼更有茫然,最後逐漸變成了空洞,屍體栽倒一旁,臨死之前,他只說出了徐言根本就聽不懂的半句話。
其實廖九鳴說的什麼,徐言已經聽不清了,他正捂著左眼痛苦的翻滾,周圍的鍋碗被他撞倒了一地。
年幼時的徐言的確用鐵籤子扎過自己的左眼,可是那時候他才幾歲大而已,力量有限,而廖九鳴的一劍,帶著二脈先天武者的真氣,連石碑都能刺個窟窿,又何況是人的眼睛。
徐言此時只覺得左眼劇痛難忍,他能確定左眼沒瞎,因為沒有任何血跡出現,可是劇烈的痛楚幾乎讓他疼得昏死過去。
好半晌之後,左眼的劇痛才開始消退,徐言緊緊地閉著眼睛,躺在地上大口出氣。
隔著眼皮,小道士的左眼此時正發生著詭異的一幕,那個在峽谷戰場中吸納了無邊煞氣所形成的星紋輪廓,正隨著徐言的痛楚一同在緩緩消散,當徐言完全感覺不到疼痛而睜開雙眼的時候,他左眼中的星紋印記也隨之徹底消失,再也不見了蹤跡。
艱難地爬了起來,徐言踉蹌著走出後廚,垂著的雙臂好像折掉了一樣無力地聳拉著。
兩次飛蝗外加一次雙雀,徐言這次是當真傷到了筋骨,他能確定自己的手臂還沒斷掉,卻無法判斷今後這雙手還能不能恢復。
小小的身影踉踉蹌蹌,來到水井前。
天邊早已泛起了魚白,有一縷朝陽在東天出現,猶如一線生機,驅逐著大地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