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蓉摸摸自己的臉,不必看也知道眼睛下面必然是青的,微微笑了一笑:“無妨的,不過是昨夜沒有睡好。”
“娘,是不是出事了?”顧嫣然已經憋了一夜,侵早就過來,卻見父母都不在房中,越發肯定是出事了。
孟素蓉嘆了口氣,把女兒攬到膝前,遣散丫鬟緩緩將顧運則的話說了:“這次,只怕難以善了,你爹爹這個知州怕是做不成了。”
顧嫣然呆了一會兒,忽然問:“那我們是不是也不能住在這裡了?要不要再去找處宅子?”這官邸是給知州住的,顧運則若不是知州,自然就不能再住,官職一貶,立刻就要搬出去。
孟素蓉怔了一怔,啞然失笑:“倒是你想得周到,娘居然一時沒有想到要先找處宅子。”萬一被勒令遷出,卻又沒有房子可住,被人看笑話還是小事,若是來人順手抄檢財產,那少不了要損失許多。雖說這罪再大,她的嫁妝也是不在抄檢範圍之內的,但難保有人順手牽羊,難道還能拿了嫁妝單子當面對質不成?
“嫣兒果然是長大了,能替娘分憂了”孟素蓉憐愛地摸著女兒的臉,“又長高了,是大姑娘了”顧嫣然十二了,姑娘家到了這個年紀,已經開始尋摸親事,若是這個時候顧運則被貶官,這親事就只得往下去尋孟素蓉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心口憋得難受。
“娘別擔憂——”顧嫣然抱著母親的手臂輕輕晃了晃,“爹爹這樁案子,最多是有人參他為不連累自身,錯斷逆倫案子,糊塗人命。爹爹這是斷活,並非斷死,縱然有錯,也比錯殺人命要輕,最多不過是連貶三級而已,大約會貶為七品。爹爹還不到四十歲呢,有些人考中進士都四十多了,也不過就是從七品做起,爹爹再來就是。”
孟素蓉驚訝地看著女兒:“你幾時看過《律例》的?”怎麼會知道這樣的案子是貶三級呢?
“是禇先生教的。”顧嫣然有些拿不準主意了,“他說我們雖是女兒家,《律例》也是可讀一讀的,聖人設教以化民,立法以治民,法與理皆知,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娘,我可是說錯了?”
“沒有沒有。”孟素蓉摟著女兒,“你說得都對!不過是再來過就是,沒什麼好怕的。一會兒娘就叫人去外頭尋一處宅子,先把細軟東西搬過去才是。”
“娘,究竟是誰在害爹爹?是有人知道我們藏著呂家村的人嗎?”
孟素蓉搖了搖頭:“這應該不會。娘想,大約是你舅舅那裡出了事,就有人想要趁機踩我們了。畢竟沔陽這個缺,是好些人都想要的。”富庶之地民風平和,績考便容易過關,且還能多撈些油水,自然是人人都盯著的。
“不過,宛娘是不宜再留在家裡了”孟素蓉沉吟著道,“現在還不知茂鄉侯府究竟是知道呂家村有人生還呢,還是隻為了做個陷阱害你舅舅他們,若是後者還好,若是前者,宛娘還是及早送出去的好。實在不行,也送她去西北。”
顧嫣然正要說話,忽然聽外屋有人說話,片刻之後山藥走了進來,神色焦急:“太太,宛娘不見了。”
第48章 貶官入京城(下)
“不見了?”孟素蓉神色驟變;“幾時不見了?可知去了哪裡?”
山藥本來只覺得顧老太太院子裡丟了人;她這個大丫鬟脫不開干係;此刻見孟素蓉變顏變色,倒唬了一跳;忙道:“昨兒本該她給老太太值夜,她說頭疼;奴婢便替她值了。方才老太太都起身要用飯了;奴婢看她還沒來,就去下房裡叫。將被子一掀才見裡頭藏了個枕頭,人早不知幾時沒了,太太平時賞她的東西;還有月例銀子和衣裳;都帶走了。”想了一想又補充道;“奴婢看那褥子是平平整整的,只怕昨夜就沒睡過。”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就跑了。孟素蓉沉著臉想了想:“去前後門查問,昨日誰見她出去了。再叫小廝們立刻去城門瞧著,若是看見了人,立刻帶回來。”
錦眉在外頭答應一聲,連忙出去叫人。孟素蓉這才慢慢地問山藥:“昨日她可有什麼反常之處?”昨日本來賓客就多,後頭又有顧運則被幕僚喚走,再加上前幾日孟節被貶,下人們這些日子確實有些人心惶惶。那些用老了的奴僕還好,到了沔陽才新買進來的這些就亂了。
山藥仔細回想了一回才道:“昨日反倒沒什麼,倒是——倒是姨娘小產那日,奴婢瞧著她有些反常。姨娘在那裡與老太太說舅爺貶官一事,她先是掉了匙子,最後索性將茶盅都砸了。”
孟素蓉唇角掠過一絲嘲諷的冷笑:“我明白了。”原來是聽說顧家要倒了,生恐自己被連累了呢,“叫人去城門盯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