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我現在,也開始覺得,我們的調查方向,錯了。” 午夜,暴雨,公交車站。 路牌忽明忽暗的燈光,斜照著兩道單薄的身影。 跟前空曠無人的座椅,被一隻黑貓肆意地佔據。 幾乎是用一個大字型的躺姿,驅趕著襲來的蚊蟲。 姜生耷拉著眼睛,憑那生疏且略顯乾癟的語氣,闡述了一個並不積極的觀點。 今天,是它同白傑在附近候車的第三天。 算上即將到來的班次,他倆,應該已經坐滿了四十輛28路公交車。 而在這四十輛公車之中,他們卻沒有發現半點怪異的地方,更沒有遇見任何可疑的事情。 如果非要討論近期,那車上有什麼異常之處的話。 嗯,黑貓與少年,或許就是裡頭唯一的不尋常了。 畢竟這一人一貓,夜以繼日來來回回地在幾輛車之間換乘。 28路的司機本就不多,現在,估計都記住了他們兩個。 “……” 站臺右側的扶手邊,白傑聽著姜生如同是準備放棄了一般的言論,默默地收起了掌間的手機。 接著,又露出了一個無奈地苦笑。 並且以一種,像是能夠融入雨聲的清澈語調,不緊不慢地對著黑貓說道。 “再等等吧,我有一種預感,很快就要出現轉機了。” “怎麼,你們靈脩者,還兼職算命?” 倦怠地打了個滾。 姜生堪稱精準地,把一隻想要進站避雨的飛蟲,給拍回了雨中。 稠密犀利的雨點敲打在地上,濺起無數的水花。 黑夜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幕,變得既朦朧又迷離。 “也不叫算命。” 抬頭看著雨幕中路燈的光暈,白傑扶了扶自己鼻樑上的墨鏡。 “只是這雨越下越大了,我開始能夠感覺得到,時間不多了。” 說著,少年又將手搭在了胸口。 那裡,正壓抑著另一個“心臟”的跳動。 “這雨,有什麼,問題嗎?” 茫然地四處張望了一番,黑貓可以肯定,它在雨水中看不見一絲一毫的災厄。 然而白傑信誓旦旦的模樣,卻叫它多少有些遲疑。 所幸,少年並沒有準備賣關子的意思,相反,還格外清晰地解釋道。 “雨當然沒有問題,問題在於它將帶來的後果。東湖雖名為湖,卻有一側向海。故而,十分容易受到潮汐等周邊因素的影響,於是才有了觀潮湖之美譽(不要在意為什麼通海的湖叫湖,畢竟,人家洱海還叫海呢,攤手)。” “你的,意思是說……”見白傑突然講起了當地的自然環境,姜生的眉頭皺了一下。 “沒錯。”少年肯定地微微頷首。 “暴雨,洪水,颱風,我想這些,恐怕就是此次的災厄準備引發的天災。” “譁……” 彷彿是為了配合男孩的言語。 不遠處,東湖的湖水也開始拍打起了沿岸的防洪堤。 “那,我們該怎麼辦?” 終歸是初來乍到,姜生端正了原本歪斜的身體,口吻亦顯得有些緊張。 恰似其自己說的那般。 貓不喜歡水,它也不喜歡。 “放心吧。”或許是察覺到了黑貓的不安,站在雨簾底下的白傑,輕輕地聳了聳肩膀。 “還記得雲鬼的能力嗎,它就是我站在這裡的原因。必要的時候,我會改變東湖市的天氣,從而緩解災情。” “你能,改變一個市區的,天氣?” 毫無疑問,哪怕心中早有預想,但姜生還是被白傑的底氣給嚇到了。 “所以啊。” 可惜,少年卻不打算在這一點上多做敘述,只是重新糾正了話題。 “如果想要徹底排除28路的嫌疑,我們還是再等一段時間吧。不出意外的話,怨靈馬上就要有動作了。” “嘟。” 這頭,白傑的話音才剛剛落下。 那頭,兩束燈光便已經穿過雨幕照了過來。 新的28路車到了,比行程表上計劃的安排,要早了五分鐘。 “白傑。” 幾乎是看到車的一瞬間,姜生便從座椅上跳了起來,並在喉嚨裡低吼著少年的名字。 “我看見了。” 回應黑貓的,是一聲平靜到無悲無喜的感嘆。 “還真是,鬼氣森森啊……” 是的。 此時此刻,在兩“人”的面前突兀顯現的,正是一輛與往日的28路客車,都截然不同的靈異公交。 老舊,腐朽,災厄升騰。 “你們,也要上車嗎?” 忽然,一個幽幽的動靜,自白傑與姜生的背後響起。 黑貓被嚇得直接豎起了尾巴。 而白傑呢,則是穩重地回頭望向了聲音的來處。 只見一個面帶笑容的男人,正彬彬有禮地站在雨中。 身披一件肉色“雨衣”,腳踩一雙紅色女鞋。 倘若其發紫的脖頸,沒有達到近兩米的長度。 旁人或許,還會將他認作是某個來搭車的乘客。 但瞬息間,男子扭曲的五官便已然湊近,倒吊在了白傑眼前。 甚至他倆的鼻樑,當下也只相隔了不到五公分的距離。 雙方,似乎都已經嗅到了對面的鼻息。 “你們,也要上車嗎?” 身披“雨衣”的男人再次問道,臉上的笑容愈發深邃。 可他等來的,卻不是少年的回答。 而是白傑探出的三根手指。 “虛妄揭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