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屏退的宮人們很快折回殿來,白蕊見太子妃僵坐在羅漢床上,猶豫了一下,上前喚了聲:“殿下?”
趙瑾月又猝然回神。
下一瞬,她發覺自己搭在榻桌上的手都涼透了,手心裡又全是汗。
她的胸口像突然被掖進了一塊巨石,她喘不過氣,又被石塊的稜角劃得處處都疼,疼到不知道該做怎樣的反應。
是的,她被太子的那句話驚住了。
太子好像也沒說什麼,但足以令她驚懼不安。
成婚多年,她知道自己從來不合太子的意,可太子到底也從未這樣同她說過話。
仔細想來,太子在她面前,一直都還是溫和的。
今天是怎麼了……
趙瑾月魂不守舍,先是擔心阿濟被從身邊帶離,接著又想到了柔凌。
柔凌被帶到太子身邊撫養,當真只是因為她是孩子裡最年長的一個麼?
——她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懷疑。
當真是太子為了柔凌好,還是有人在太子面前說了什麼,為了把柔凌從她面前帶開?
趙瑾月周身一股惡寒。
今天的事也是這樣,太突然了。
不僅突然,而且莫名其妙。
是,張棲家裡確實有些地位,可再怎麼有地位,進了宮來,不都還是伺候主子的下人麼?
她按規矩辦事有什麼錯?
張棲身為伴讀,她要他勸著大公子好好讀書,又有什麼錯?
太子怎麼就突然找了她的茬呢?
這一切都很不對勁。
趙瑾月又在那兒僵了半晌,總算回了幾分魂:“白蕊。”
白蕊小心地上前聽命。
趙瑾月側首看了看她,問說:“殿下方才跟誰在一塊兒呢?”
白蕊一愣,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宦官。
掌事宦官也摸不準太子妃為什麼這樣問,遲疑地回道:“還能有誰……東宮裡能伴駕的,這三兩年裡不也就楚側妃一位?下奴適才去請公主時,碰上安敏翁主也在,翁主說太子殿下正在湖上,大抵是帶著側妃遊湖去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一陣憤慨在趙瑾月心底呼嘯而起,和先前那種類似於被搶玩具的不忿糅雜在一起,激得她遍體輕顫。
有了兒子,到底還是不安分了。
趙瑾月緊咬著牙關,最後終於還是把這股恨勁兒變成一聲冷笑釋了出來:“倒怪我看輕了她了。”
。
翌日清晨,沈晰如約要帶小月亮玩去。他想把楚怡從床上扒拉起來同去,但昨天玩累了的楚怡就跟長在了床上似的,蹬著腿向他擺手:“不去不去,你們好好玩!”
沈晰抱臂站在床邊:“真不去?”
“不去!”楚怡把頭埋到了枕頭底下。
“好。”沈晰笑著一嘆,跟她說,“那我把小太陽也帶走,你好好睡?”
她立刻點頭,點得壓在頭上的枕頭一顫一顫的。沈晰看她這困得七葷八素的模樣便沒再擾她,著人去抱上了小太陽,帶著兩個孩子一道出了玉斕苑。
楚怡昏天黑地地又睡了半個時辰,卻被周明火燒火燎地給叫了起來。
“……怎麼了啊?”她眼皮打架,周明也一腦門子漿糊:“太子妃殿下那邊突然著人來傳話,說是……太子妃想過來跟您一道用個午膳,這也離午膳沒多少時候了,您快起。”
楚怡:“哈?”
太子妃找她用膳,開天闢地頭一回啊!非年非節的,太子妃這是哪出?
她努力地思索了一下,沒睡醒地大腦終於遲鈍地給了她一個反應——可能不是啥好事。
楚怡在內心響個不停的警報聲中坐起了身,招呼宮女服侍她盥洗更衣。梳妝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樸素一點兒,因為宮鬥故事裡大家裝小白兔的時候都樸素,這樣不容易招人恨,但轉念想想又還是算了——她都獨寵這麼多年了,沈晰那兒得了什麼好東西都優先往她庫裡塞,她裝哪門子小白兔啊!
她便還是該怎麼著怎麼著了,梳妝妥當後過了小半刻,宮人來稟,說太子妃已至玉斕苑外。
楚怡懷揣著滿心“您到底啥事兒?”的疑惑迎出去,規規矩矩地深福見禮,太子妃卻沒在她面前停,從容又嚴肅地直接邁過了門檻:“側妃進來坐。”
——瞧瞧,果然是沒好事。
楚怡大腦飛轉起來,迅速反思自己最近有沒有什麼地方招惹太子妃了。可她卻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