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徵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這位名叫元瀟的堂侄究竟是什麼身份在他看來還不值得花費太多心思，見母親和二閨女似乎對他印象還挺好，大約也是個不錯的孩子，他也就不願意再提出疑問以免掃了母親的興致。

他取出懷錶看了看時辰，微微笑道：“娘，已經子時中了，夜裡寒涼，您上了年紀沅兒又小，都不能熬夜，還是都先回房歇了吧。”

老夫人其實一點都不困，不過她也知道兒子和兒媳能抽出一整晚的時間陪她抹牌已經很難得了，她把桌上的骨牌一劃拉，臉上帶著幾分小得意道：“今日暫且饒過你們，翠姑，替我把賬結一結，他們三個都是大財主，誰都不許給我賴賬！”

一席話說得大家忍不住又笑了一回，老夫人見豆豆還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捏捏她的小臉道：“沅姐兒這是還沒玩夠呢，要不要留在柏瑞堂陪祖母再說說話兒？”

豆豆其實挺喜歡和老夫人一起睡的，祖母在睡覺時會把她抱在懷裡，又暖和又溫馨，還會給她講好多掌故，和從前在大西北與姑姑住在一起時的感覺一樣好，總是能讓她睡得格外安穩。

不過今日她好容易才把金豆豆要回來，還沒好好看個夠呢，要是和祖母一起就不方便了呀，所以……

“祖母，我今日吃了好多點心，晚上肯定會放臭屁的，要是臭到您多不好意思呀，所以我還是回自個兒屋裡去睡吧。”豆豆二姑娘為了能回屋看金豆豆也是蠻拼的，扭扭捏捏地憋出了這麼幾句。

“哈哈……”老夫人、元徵以及吳媽媽等人都快笑暈了，這孩子平日裡太過聰明機靈，偶爾這樣傻乎乎的反而顯得更加可愛了。

顧朝十分不習慣諸如“放屁”這樣有些粗俗的話語，剛想開口說豆豆兩句，被靳嬤嬤暗暗使了個眼色又忍住了，只得微微抿了抿唇。靳嬤嬤倒是陪著笑了幾聲，這樣的場合不掃了老夫人和姑爺的興致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教育二姑娘，今後有的是機會。

老夫人又吩咐了竹君幾句，一家人這才四散而去。

※※※※

今日豆豆居里十分安靜，因為小主子出府遊玩，丫鬟婆子們難得鬆快，府裡的家生子們都各自回家團聚，沒有家人在身邊的也都去找處得來的人說話玩耍，除了幾個廚房的婆子，只留下了趙媽媽和蘭韻兩個看屋子。

趙媽媽打從豆豆出世起就在她身邊伺候，六年多來從來沒有哪個晚上讓豆豆離開她的視線這麼長時間，今日都這般時候了還不見姑娘回來，她的心裡忍不住有些忐忑，手裡給豆豆繡的一件小肚兜也被戳得亂七八糟的。

蘭韻能識文斷字，心性自然有些清高，和性格潑辣但人緣很好的竹君不同，她平日裡是不太喜歡和媽媽們講話的。

今日她被趙媽媽對姑娘的這份真心所觸動，也拿著自己的針線活兒坐到趙媽媽身邊，主動和她講些有意思的事情，倒是讓趙媽媽平靜了不少。

兩人正聊得投契，只聽得院外傳來了一陣說笑打鬧的聲音，趙媽媽把小肚兜往針線籃子裡一扔，急匆匆地跑出了屋子。

竹君幾個陪著豆豆跑了一晚上，也緊張了一晚上，回到豆豆居後整個人輕鬆下來都覺得十分睏倦，把豆豆交給趙媽媽和蘭韻後便各自回屋洗漱歇下了。

趙媽媽回到屋裡也忙著打熱水給姑娘洗漱，豆豆不樂意了，撅著小嘴道：“媽媽，我今日穿得太多又跑了一晚上，渾身黏黏糊糊的難受死了，我想要洗個澡再睡。”

“哎喲我的小祖宗，您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等您洗好澡把頭髮再弄乾估計天都快亮了！”趙媽媽嘴裡雖然不停唸叨，但也知道自家姑娘是個執拗的脾氣，順手就把豆豆抱進了淨房。

豆豆居里設有小廚房，灶上從來不熄火，熱水是隨要隨有的，很快大浴桶裡就注滿了熱水，趙媽媽手腳利索地幫豆豆脫了衣裳把她放進浴桶裡。

豆豆泡在浴桶裡舒服得很，任由趙媽媽給她洗澡洗頭髮，自己則只顧捏著剛從元瀟那裡要回來的金豆豆在水中把玩，彷彿要把大白湯圓留下的氣息全洗去一般。

直到丑時都過了她才打理清爽被抱上了床，趙媽媽和蘭韻也很困了，替豆豆蓋好被子放下帳子，兩人一起走到外間各自睡去不提。

元府的上元夜終於歸於寧靜了，誰也沒有注意到豆豆臥房的屋頂上蟄伏著一道暗影，在夜色的掩護下伺機而動。

一般來說做暗衛的人都是從小被精選到暗衛營中，又經過多年非人的訓練磨礪出來的高手中的高手，他們最厲害的還不是武功，而是高出常一般武人許多的意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