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門當差。職位不高,但是當前的侍衛統周應楨和副統領曹霸,都是永定門職司出身,而永定門本身便是皇帝進出必由之地,重要性不言可喻。因前戰安遠侯失利,改任平江布政使,明著雖是降職,但平江素為魚米之郡,一國稅收七成出自平江,反見皇帝恩寵更勝從前。另一方面,周應楨調往冀州,曹霸提為侍衛統領,副統領由散騎常侍鮑隆擔任,這鮑隆與方賢妃為中表至親。柳丞相在上次議和中表現出過人的軍事才幹,但皇帝此後絕口不提,皇帝重用周應楨,扶持方家,這是誰都能看得出來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安排下進行,皇帝這一系列的意向清晰而且手段有力,之前朝野之中因議和而起的不滿聲音也逐漸減少,正是一片大好,卻陡起陰霾。
不知從哪個角落裡暗暗滋生出來的謠言,起先極微,壓根兒不曾引起重視,就連向來得到訊息最快的清樂院也未加特別重視,然而不過幾天功夫,恰如野火之後重生野草,以蔓延之勢迅速侵入大街小巷,達官貴人、平頭百姓無不得知,就連元老大臣們也聽得此議暗暗地交頭接耳兩句。
皇帝很快便得知了這一謠傳的準確說法:當今太后本是前代顏妃從西昌帶來的陪嫁,顏妃因偷情被廢而死,這陪嫁宮女卻僥倖存活,並且陰差陽錯得到皇帝垂青。
流言是圍繞太后而起,其矛頭指向自不待言,明明就是指皇帝有一半西昌異邦血統,他沒有資格繼承帝位!
不過,王太后是某年選秀進宮,這是一個微弱的質疑,隨即便為更刻骨的反擊所吞沒,即指王太后的選秀身份是後來捏造出來的,為了掩飾其母子名不正言不順的地位。要不然,怎麼皇帝登基,尚不見封蔭太后家人?更有甚者,皇帝未登基之前,是最不受待見的皇子,所為何來,正因老皇帝非常清楚他的異族血統,這位皇子前途有限。不久以後,更有確切訊息傳出,有關王太后選秀那一年的內庫卷帙被全數銷燬,為何銷燬?是誰在心虛銷燬?自然更加是個有力佐證!陰謀味道至此濃冽萬分。
皇帝勃然大怒,一連串下詔赦責呵禁。禁衛軍抓了兩名鬧市中造謠賣力之人,當場斬首,這一行為過於草率魯莽,甚至沒走刑部公開定罪,屬於私刑,在這風尖浪口,尤其掀起驚天波瀾。皇帝派人把五六個肇事禁軍投入大牢,愕然發覺鬧事的五六人當中,有一個是他近來十分看重的武舉榜眼傅燦。
傅燦是遭人陷害,抑或本就是這連環計中的一環?事到臨頭,皇帝才發現對傅燦等這些新進士並不深知,更加不能放手信任,懷疑毒刺悄悄長出來,無論他是被害也好,便是局中人也好,皇帝根本不想過問,他用的方法就是疏遠這些剛剛提拔上來的還不是心腹的“心腹”。事實上他也來不及過問,因為謠傳又已升級,從指皇帝有西昌血統,升級到大祁之所以和西昌打仗經歷百年未有之敗,以羞辱的議和為結局,正因皇帝人在大祁,意在西昌。
謠言便如瑰麗萬端的大蝴蝶,拍拍翅膀飛過牆去,身後留下的是光是影不負責任。但這種謠言恰恰印證了一個國家最底層、平時遭受種種不公待遇、不得揚眉吐氣的居家百姓最為嗜愛的趨向,不過數日之間,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傳。近年國中天災頻仍,國中本已頗多怨言,借因起勢,京都此起彼伏經歷了幾場民變械鬥,規模雖是不大,時局卻已陷入緊張之中,京城實行宵禁,戒嚴,可時局非但未曾因此而好轉,反而暗暗的劍拔弩張,較前猶甚。
皇帝煩燥不堪,後宮妃嬪雖多,唯有一個方賢妃善解人意,差可安慰幾句,一連數日,都宿在鍾粹宮,飲酒不止。方賢妃親斟一杯酒,卻又將手掩著,柔聲道:“皇上,不能再喝了。”
皇帝不予理會,搶過杯子來一飲而盡:“再斟。”他眼內酒氣不時溢位,方賢妃瞧了略有害怕,死死地抱住酒壺:“皇上恕罪,臣妾不能從命。”皇帝醉醺醺地撲到她身上,搶奪中酒液灑了方賢妃一身,皇帝大怒,把傾翻的酒壺往地上一摔,罵道:“你想幹什麼?你也造反麼!”
方賢妃跪下泣道:“皇上,就算你惱了臣妾,打也好,罰也好,總之皇上不能再飲酒了,皇上龍體保重,乃臣妾之福,社稷之福。”
皇帝冷笑道:“朕躬聖安,未必是你之福,至於社稷,嘿嘿,嘿嘿!”
方賢妃這幾日都不敢提及那謠言一個字,鼓足勇氣道:“那傳聞妾也聽到,不過是無稽之談,皇上何必在意?過段日子,傳言無聊,自然而然就風平浪靜了。”
皇帝靜了一靜,道:“賢妃。”
“皇上?”
“朕沒醉,”皇帝說道,“朕雖喝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