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機一直在響。”他伸手遞去,依然是那個沒什麼情緒的死人調。
她氣呼呼地伸手奪來,接起電話,又是另一面風貌,有氣質、有禮貌,溫雅堪稱大家閨秀。“喂,非雲啊?是……有,我收到了,不好意思,最近比較忙……不行耶,我今晚有事,改天好不好?改天換我請你看電影……”瞪了杵在她面前的人型石雕男一眼,往裡頭走去,嘴上仍是不變的清雅調調。“好啊,那有什麼問題,就怕到時你又跟我搶付帳,每次都這樣……”
一等她消失在門後,門市小姐抿嘴輕笑。“關毅,你真有本事,把她惹毛了。”
關毅一臉奇怪。“我?”
“不會吧?你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話?”光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還在狀況外。
他有說錯什麼嗎?
好像自從說了那句“謝謝”之後,她就彆扭到現在。
他難道不該道謝?
雖然她自認那是責任,可這段日子她確實減輕了他不少負擔,道謝是基本禮貌吧?那她到底氣什麼?氣他太多禮?
怪女孩。
將維修單交給門市小姐,大致交代幾臺電腦的維修狀況後,他拎起外套。
“等一下啦!”駱採菱拎起包包和車鑰匙快步追上去。
“放他自生自滅?”言猶在耳呢。門市小姐調笑。
“明天再放、明天再放啦!”
關毅反而頓住步伐,奇怪地看她。
“幹麼?還不走?”今天要複診。
“我自己去。”她不是有事嗎?他記得剛剛電話裡她是這麼說的。
“你、你——”他除了拒絕、趕人,就沒其他臺詞了嗎?
新仇舊怨,嘔得她不想再跟他說一句話。
遇到他之後,讓她不只一次感覺到自己原來這麼礙眼兼顧人怨!
第三章
她真的如非必要,絕不輕易開口跟他說話,和以往配合他安謐性情的寧靜不同,這是帶點賭氣意味的——再遲鈍的人,也能讀出這樣的訊息。
一個星期是吧?昨天覆診,醫生說他復原狀況良好,基本的工作已經可以自己應付,只不過還是得留意不能搬過重的物品、讓左手負擔過大。
當然,也不忘虧她兩句,說是她照料有方,這麼賢慧的女人,不娶回家當老婆是損失……
每次來都聽到類似的話,她已經被虧到麻木了,還會大方地陪他瞎扯蛋:“是是是,要是這塊人型石雕哪天開竅了,一定請你吃喜酒。”
“真的嗎?那我禮金該包多少?”
“說到禮金就傷感情了,我還得包媒人禮給您呢!”
“那我更正前言,關小子的傷很嚴重,重到非得有人二十四小時看顧,沒顧出感情前,手傷是好不了的。”
“……來不及啦!你剛剛說一個禮拜,我聽到了哦。”
“那你有沒有問姓關的小子,他要娶你了沒?”
“哼哼。冷水潑多了會感冒,我沒那麼不識相。”
前頭討論得有模有樣,正讓護士敷藥的人,仍是維持一貫面無表情,只有在聽到“潑冷水”三個字時,眉毛稍稍挑了一下,輕瞥她一眼。
“像你這麼漂亮的大美人配他,他還不滿意,難道要九天仙女嗎?”醫生煞有其事地為她忿忿不平。“不要緊,小菱,我們診所有幾個青年才俊,前途無限,我介紹給你,讓沒眼光的小子去後悔得上吊。”
真不曉得誰才是患者,她和醫生混得比他還熟,連這裡都進展到“伯伯長”、“小菱短”的階段,相較之下,他顯得失敗透頂。
“如以往,他沉默不語,任由他們旁若無人地”討論“——其實是批判——他。
例行性陪同他看完診,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
她洗完澡,習慣性地開啟曲屜,尋找米色記事本。
那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了,每天不看上一段,總覺得少了些什麼,無法安然入眠,即使一個月下來,內容她早已倒背如流。
無法解釋出所以然來,她從讀取文字,到讀取心情,甚至更深一層地,感受一個男人最深沉的情感,一點一滴,日復一日,深深地被吸引。
起初,是被他的深情感動;而後,會為他悲涼的心境而牽動情緒,最後,是一股淡淡的心疼,為他感到不值,氣憤那個女孩怎麼可以看不見他對她的好?
她從好奇到渴望,期望有一天,能有機會讓她見見這個男人。
她一直很想告訴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