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及看著這灰頭土臉的小傢伙像個小貓兒一樣趴在地上,仰著臉兒看著他,一張灰撲撲的小臉表情精彩之極,一雙大大的墨眼清澈如流泉,卻又蘊著美酒般的香醇。眨一下,再眨一下,再狠狠的閉上、睜開,再閉上、風車般的搖頭、睜開
“噗”宇文化及肅穆的面容綻出微笑,看的蕭拾毛骨悚然。
“那個”小貓兒怯怯的開口,懦懦的試探:“大叔,好巧喔”
“嗯。”宇文化及漫不經心的應道:“真巧。”
“大叔,那個你也來看風景啊?”
宇文化及笑而不答。
蕭拾慢慢的爬起來:“那我就不打擾大叔的雅興了哈”
退一步,沒反應,再退一步,沒反應兩步、三步轉身、跑!跑、跑?跑不動。
蕭拾都要哭了:“你說過到此為止的!”
“嗯,到此為止。”
然後,蕭拾失去了意識。
二十多天後
兩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跪在地上,瘋狂的扒著小小的土包,四隻白皙修長的手神經質的顫抖著,指甲縫裡鮮血湧出滲進土裡,兩人也毫無所覺。
一片小小衣角露出地面,像是為一切畫上的休止符,原本瘋狂動作的兩個人忽然凝固了起來,目光死死盯著那一片衣角,一動不敢動。
良久
一個人先動了,動作狂亂卻輕柔,聲音帶著哭腔:“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徐子陵楞楞的看著寇仲扒著土,呆了一般,半晌才捧起一捧土,從顫抖的指縫中灑了大半後終於成功的將它放在了身後。
“小、小陵。”寇仲的聲音顫抖。
徐子陵呆滯的抬頭,寇仲手裡是一個小小的彈弓。
一個簡陋但精細的彈弓,一個陳舊但愛惜的彈弓。
他記得七歲的蕭拾漆黑的大眼睛在看見杜家小少爺手裡精美的彈弓時露出的渴望,以至於被彈子打在身上也忘了躲閃,在他們將杜家小少爺踹倒拖著他逃跑時也不住的回頭。
他記得為了給蕭拾一個驚喜,他在雜貨鋪裡偷了牛筋,寇仲在張屠夫那裡偷了菜刀,被追打了好久。
他記得自己和寇仲一起在樹林裡挑剔的尋找最漂亮的枝丫,細心磨去每一個尖利的小刺。
他記得蕭拾接過彈弓時那明媚的小臉,閃爍的淚花。
他記得
他記得二十多天前,那彈弓射出石子,將宇文化及引走
他看著寇仲吹、拍、用袖子抹,將彈弓擦拭的乾乾淨淨,小心翼翼的塞進懷裡,對他討好的、祈求的笑著:“這是小拾最喜歡的東西了,我幫他撿回去,他一定會很開心的,對不對?”
徐子陵很想回他一個笑容,但僵硬的肌肉沒有聽從他的指揮。他迴避的低下頭,看見了一小段紅繩。他輕輕的提了起來,紅繩的一端掛在屍體的脖子上,另一端是小小的石頭,石頭上刻著三個字“仲”“陵”“拾”,豪爽大氣的仲是寇仲刻下的,飄逸灑脫的陵是自己寫的,還有漂亮清俊的拾是小石頭的。
同樣的石頭還有兩塊,一塊在自己這,一塊在寇仲的脖子上掛著。
“仲哥、陵哥,聽說人家大戶人家的子女生下來以後都會掛一塊相同的玉佩代表身份,要是孩子弄丟了就可以憑著它找回來。我們雖然不是兄弟,但勝似兄弟,也找個什麼掛上好不好?以後我弄丟了你們也可以找我回來”
如果一樣的衣服說明不了什麼,一樣的彈弓說明不了什麼,那麼這塊石頭又怎麼辦?
“還說什麼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你這個小騙子。”
已經不能再挖下去了,五月天氣炎熱,屍體腐蝕的很厲害,連個草蓆都沒有裹上的屍體血肉和泥土混雜在一起,分也分不開。
兩人沉默的將土重新填好,將寫著蕭拾的木牌立在墳前。
“你說”兩人挨坐在墳前的空地上,一直到夕陽西下,寇仲才緩緩開口:“你說如果不是我一天到晚的吵著要學曠世武功,要出人頭地,小拾就不會到處為我們去找武功秘籍,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你說如果我知道長生訣是宇文化及要的東西的時候,不要起了貪戀,將長生訣還給他,小拾是不是就不用死?你說如果我不那麼貪生怕死,明明知道自己拖累了他還不快點解脫,小拾是不是就不用死?你說”
“不要說了!”徐子陵反手抱住他,聲音虛弱哀求:“不要說了仲少,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眼淚一滴滴落在寇仲的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