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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牙關,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的又將鐵叉壓進土裡寸許。

“你知不知道,璧笙少爺為了你死不瞑目?你知不知道,二姨太因你而死?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李今朝和沈世鈞周旋開?而你竟然一心作死,我現在就可以送你下去見他,見你的周璧笙!”

元清河在聽到那個名字時,臉上痛苦的神色好像湖心漣漪一般突然舒展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寧靜祥和,連倒映在他眼中的最後一抹晚霞也變成了稜角柔和色彩明媚的祥雲,他似乎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人乘著那朵祥雲翩然而來。他雙手停止了掙扎,無力的癱軟下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雙目木然的盯著天空,唇角翹起一個欣慰的弧度。

呵,璧笙,你來了……

頸項上的力道一鬆,元清河本能的吸了一口氣,新鮮的空氣湧進四肢百骸,將幻覺撲滅。

石誠一把扔掉鐵叉,從他身下翻下,攤開手腳躺在地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手蓋住眼睛,在手心中蹙眉。

最後還是……下不了手……

看著元清河,就是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三年,他眼看著他慢慢的把自己的人生過成這副德行,讓自己的靈魂朽爛發黴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眼看著他日復一日把自己關在密室,苦行僧一般鞭笞自己的肉體,使之變得強壯,暗暗積蓄力量來對付仇人。他看著他和李今朝交易,不惜出賣自己,出賣族人,也要換取力量。他看著那人在他懷裡逝去,那歇斯底里的面朝天空的一聲絕望的怒吼,震落的花火漫天飛舞。

也許,真正的元清河,那個有血有肉有心跳有靈魂的元清河,早在那一天的火海中就已經死了,眼前的這個人,只是一具空殼。

他頹廢的樣子,混沌的樣子,無助的樣子,逞強的樣子,痛苦的樣子,絕望的樣子,失魂落魄的樣子,自欺欺人的樣子,心如死灰的樣子,以及此時此刻,一心求死的樣子……

在胸腔之中跳動著的莫名的心痛,是什麼?那從眼眶滑落的滾燙,是什麼?明知道這只是個空殼,為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勞的那種絕望,是什麼?

明明只是他的人質,明明只是他的獵物,明明只是個跟他毫無關係的人,只要把他交給馮參謀,他的任務就可以完成,明明任務完成之後,他的生死就與自己再無相干……

可是那種迫切的,想要救贖他的願望,到底是為了什麼?

石誠站起身,將元清河從地上拖了起來,牽著他的鎖鏈,一步一步的走入暮靄之中,元清河只是木然的挪動著雙腿跟在後面。

“你沒有臉下去見璧笙少爺,我也沒有,所以,暫且還是得活下去……”石誠沒有回頭,聲音滯澀而沉痛。

他沒有騎馬,像拖著什麼動物一般拖著元清河往回走,四野一片寂靜,石誠可以聽到從自己胸腔中傳來的越來越沉重的心跳聲,每跳動一下,胸口就是一陣鈍痛,剛才騎馬的時候沒覺得,這時候卻痛得讓他幾乎腳步不穩。

得找軍醫看看,別是傷到肋骨了,石誠咬牙穩住身形,遠遠看到村口的老楊樹下,茅路發背靠著樹幹意態悠然的抽著紙捲菸,看到石誠走了過來,上下一打量石誠和他牽著的人,見他們滾了滿身的泥土草屑,眼中浮起戲謔的笑容:“喲,參謀長這是……”

石誠沒有搭腔,徑直朝他自己的屋子走去。

交代勤務兵去附近鎮子上請來了鐵匠,將元清河的手銬弄開,又換上了一副嶄新的腳鐐,將他一隻腳踝鎖在鐵樁上,鐵樁深深的楔進牆裡。自己去軍醫處討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藥酒,就進了屋。

元清河自從回來後就出奇的安靜,也許是毒癮得到了滿足,也許是從剛才瀕臨的死亡之中得到了某種啟示。他雙手得到了自由,抱著膝蓋坐在地上,默然的看著石誠。

石誠盤腿坐在臥鋪上,在他無聲的注目下脫下早已汗溼的軍裝,白皙細緻的前胸赫然印著一個腳印形狀的淤青。他沾了一些藥酒細細的抹上去,自顧自的揉著壓著按摩著,一股濃厚的藥味在屋裡瀰漫開。

空氣陷入一種奇特的沉默。

“把癮頭戒了,我在軍隊裡給你找個一官半職,先安頓著。沈世鈞和李今朝不會放過我們,沒有趙長華的庇護,一出這塊地皮就是死。眼下時局混亂,我們只能暫且留在這裡,養精蓄銳才能厚積薄發。”石誠的聲音出奇的清冷,將他的安排井井有條的和盤托出。

元清河知道,他用這種語氣說出的話,是不容任何人反駁的。

石誠處理好那處瘀傷,換了身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