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房間裡,我們曾盡情地做過各種各樣的遊戲,那個作曲家也常常前來拜訪。對,就是那個有著一雙榛黑般眼眸的男子,他把你稱作“我的知更鳥”。他多麼喜歡散步,而他帶給你的禮物,常常是散步途中由他親手採摘的花兒。
你想起來了嗎?在我們演出話劇的那個夜晚,在這間狹窄的房間裡,擠滿了好多前來慶祝的人。那是一個絕無僅有的夜晚。我們把大家帶來的花束拋向空中,讓花瓣從天花板上傾瀉而下,串起我們童年時的夢。
多開心啊!房間的各個角落都上演著浪漫的愛情,人們或在窗邊觀看焰火,或舉杯暢飲。歡快的旋律在房間裡盪漾,冰塊緩緩地滑向杯底。
七色的焰火。我們手持花兒向窗外拋去。那個夏日的夜晚多麼令人懷念。
對了,你看到的一定是這晚焰火的色彩。
快活的音樂、年青人的嬉鬧、節日的氛圍,還有騷動的夜色下炫麗的焰火。焰火令我們的身體黯然無色,在好奇地睜大雙眼的我們身上染上同樣絢爛的色彩。
有誰曾經說過。
在古老的中國,蛇和虹原本是用同一個漢字來表示的。蛇在地面上匍匐,虹則是在天際匍匐的蛇的化身。當聽人這樣說起時,我曾經浮想聯翩:紅色的小蛇纏繞在夜晚的彩虹上,從彩虹的底部匍匐而上,如菟絲花般無聲無息地纏在大樹上,蛇和夜晚的彩虹慢慢地糾結在一起。
為什麼呢?對蛇來說,和彩虹的糾纏是愛還是恨,沒有人知道。蛇只懂得糾纏,只懂得把身體長時間地纏繞在彩虹上。
終於,蛇的身體無力地鬆開,蛇和虹一起失卻了光彩,雙雙墜人黑暗的深淵。
在那裡,留下來的,只有靜寂。
怎麼樣,這個故事美嗎?
把它用在我們編排的劇目中如何?
——是啊!那個夜晚,在被焰火的色彩浸染的房間裡,兩個人走了進來。他們帶著若無其事的微笑走進我們的房間。直到那時,我們還被矇在鼓裡。參加我們宴會的兩個人,一個是爸爸,一個是爸爸帶來的和我們年紀相仿的姑娘。在媽媽的身軀被棺槨掩蓋後不久,這個女人的身影便開始出現。爸爸對我們什麼也沒有說。那人就微笑著,在那個夜晚走進了我們的房間。她的手指上戴著爸爸剛給她買的戒指,戒指在絢爛的色彩浸染的房間裡,灼灼生輝
唉,那個作曲家嗎?我記得很清楚。
姐姐並不喜歡那人,對吧?
姐姐曾經說過:真恨不得把那雙榛子一般的眼睛挖出來看看清楚。
然而,他是多麼和善的人兒啊!我們常常一同在午後漫步。他為我吹奏自己譜寫的曲子,為我低聲吹起口哨,那流暢悅耳的聲音讓我心蕩神移。
他喜歡在林蔭小路蔓生的灌木叢中,親手替我摘下一朵美麗的花兒。他猶豫著伸手從枝頭摘下應季的花兒,然後交到我的手中。
我將那花兒移到唇邊時,他的臉上便會泛起一絲紅暈。唉,那雙羞澀的眼睛,我多麼喜歡。
啊,不行。
那溫和的雙目、柔和的聲音,連同花兒帶來的感觸一起從指間滑過去。
每當我想起他那雙榛子般的雙眸,膝下便有一條遊蛇蜿蜒爬上。
那是一條紅色條紋的蛇。
那條蛇從很早以前便知曉我的一切,它是一條細小而無毒的蛇。
為何他的眼睛消失了呢?那時,紅色的蛇從我的左足攀緣而上。
春季。和煦的風,適合散步的小路。
然而,就在那條小路上,發生了一個令人驚恐萬狀的故事。那時,正值季節更替的時節,正是下一個季節的花兒即將盛開的時候。
和善的作曲家,那天也邁著同樣輕快的步伐走在平日經常散步的小路上。
是即將盛開下一個季節的花兒的小路。
像平常一樣,他四處尋著要帶給我的花兒。他走下小路、撥開草叢,朝繁茂的密草深處走去。初開的丁香花散發出濃郁的香氣,優雅地懸掛在枝頭,他俯身向丁香花探去。
那是一條荒涼的鄉間小路,既無牧草叢生,也不是農人耕作的土地。
為什麼草叢中會出現那種東西?是誰把那東西佈設在小路邊上?
他發出一聲慘叫。巨大的捕獸夾死死地夾住了他的腳、他的骨頭。當沉重的鐵桿以兇暴的力量夾住他的瞬間,他的手便從初開的丁香花枝頭鬆開了。望著從足底冒出的鮮血,他發出悽慘的哀叫。
啊,發生過那場恐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