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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他在乎的,就跟她在乎著臉上的胎記一樣,他也在乎父親對自己的看法。

少女想著,不知道為什麼,眼眶發熱。

她默默離開,回到廚房時,也和少年一樣,對自己的母親展露開朗的笑容。

從此以後,少女的心就開始牽掛這個少年了,她總是找各種理由來這棟宅邸幫忙,她告訴自己,是因為媽媽近來身體比較虛弱,需要她來分憂解勞,但其實還有一個她連對自己也不敢承認的理由。

她在意著那個從來不曾見過她的大少爺,只要有機會,她總會在遠處偷偷地瞧他,她常常送點心和熱茶去他房裡,卻從不讓他知道是誰送的。

她不確定自己是怎樣的心態,說是喜歡嗎?但她和他,連一句話都沒說過啊!

她想,她大概只是把他當成跟自己同病相憐的朋友,雖然他絕對不可能接受她的同情,兩人天差地遠的身分地位也絕對交不成朋友。

她知道不可能,但還是很任性地把他當成自己的朋友。由於父親不務正業的關係,從小到大,她總是四處搬家,學校轉過一間又一間,總是還來不及跟同學培養友誼,又得黯然分別。

她私心將他當成自己第一個朋友,希望媽媽能在鍾家多幫傭幾年,希望她能認識他更多一些、深一些。

她的願望實現了,她的母親在鍾家一做就是五年,而她也有機會親眼看少年長成一個俊秀有為的青年。

他對父親的態度,從原先的隱忍畏懼,轉成不顧一切地抗爭,他不再全盤接受父親的否定,他揚言,一定會自行闖蕩出一番成就,而父親最感榮耀的家族事業,總有一天也會掌握在他手裡。

他正式對自己的父親宣戰。

那天,她也在現場,遠遠地注視著他,他昂揚自信的神態震撼了她,芳心怦然直跳。

她想,她是從那一刻才真正愛上他,愛上那個也許永遠不會把自己放在眼底的男人。

她愛上了他……

恩彤合上日記本,將思緒由遙遠的過去拉回來。

她從小便有寫日記的習慣,記下自己經歷的點點滴滴,從日記裡,她能追溯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樂,愛戀與相思。

她起身推開窗,仰望窗外一彎新月。

這世上有各種愛人的理由,而她先是注意到他的脆弱與陰鬱,然後又為他的勇敢與衝勁而心動。

她愛的,就是這樣矛盾又複雜的他。

她很高興能接近他,與他同住一個屋簷下,貼身照料他的生活,她真的覺得很幸福。

就算他總是對她發脾氣也無所謂,更何況,他偶爾也會乖乖聽話呢。

想起傍晚時她在浴室替他刮鬍子,而他猶如小學生般端正僵硬地坐著,動都不敢動,她就不禁想笑,心房甜蜜蜜地融化著。

他好像不太習慣這樣的服務,或許是眼睛看不見,讓他失去了把握,有一點點心慌與焦躁。

“沒關係的,我又不會欺負你,所以你別這麼緊張。”

那時候的她,幾乎有股衝動想對他開玩笑,但若是真說了,他肯定一點也不會感激,只會暴跳如雷。

於是,她只好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對著窗外的月亮,在心裡悄悄地說——

我真的不會欺負你喔,只會好好地愛你。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地闖進他生活,對他又莫名其妙地體貼入微,像母親一般溫柔,有時卻也像個老師,愛說教。

雖然她即便是在說道理,口氣也總是清柔平和的,但讓一向我行我素慣了的他聽了,總是逆耳。

她憑什麼管他這麼多?憑什麼總是自以為是地待他好?

就算是他奶奶花錢請來的看護,她做的也太多太超過了,他很難相信別的看護也會這樣照顧病人。

別的看護會親手牽著病人,耐心地引導他記住家裡每一間房間的距離,以及每一件傢俱的方位嗎?

可是她會。

她會握著他雙手,像母親教搖搖學步的小嬰孩一般,一步一步,不惜陪他浪費整天的時間,只為了訓練他能夠一個人在屋內摸索著行走,不碰傷自己。

想起當時的情景,鍾雅倫至今仍窘迫得臉頰發熱。他暗暗咬牙,縱然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也知道一定很難看。

別說表情了,最近他的外表,肯定也是一副蠢樣。為了開刀不得已剃的光頭,經過一段時日,是長出了幾根毛髮,但這種短得根本稱不上頭髮的長度,只會令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剛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