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不喜歡應付後宮裡的那些人,但人家既然來請安,她也總不能無緣無故拂了人家的面子,只好按捺下不悅,讓兩人進來。面上擺出一絲笑意,讓丫鬟給兩人上茶。
“娘娘今兒氣色看起來很好,身上可大好了?”謙嬪面露關切之色。
寤生微微一笑:“多謝惦記,已經好多了。”
寧嬪面色柔和,笑著的時候雙眼像兩彎月牙,很是可愛:“娘娘身體康健,我們也安心。娘娘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寤生失笑:“什麼有福,不過是一把年紀混日子罷了。”
謙嬪有些驚訝:“娘娘如此年輕何出此言。”
寤生手拿著絹扇輕輕扇著風,笑著道:“將近不惑的年紀,哪裡敢稱‘年輕’二字?”
此話一出,頓時可聞兩聲輕微的抽氣聲,謙嬪和寧嬪都不約而同地用手捂住了嘴,皆露出難以置信的驚詫之色:“可是娘娘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娘娘可真會保養!我們真是自愧不如。”
“我平日倒也沒怎麼注意這方面……”寤生這些年也覺得自己的容貌似乎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也不知在別人眼裡自己才二十出頭的模樣,不排除這兩人故意對自己說些溢美之辭,但心裡也難免有點驚訝:難道是因為自己體質偏寒,所以體內新陳代謝比正常人慢,也就比同齡人看起來年輕的多?
“主子,”外面的丫鬟輕喚了一聲,終於轉移了室內其她兩人的注意力,“陳總管派人送東西來了。”
寤生回神:“進來。”
一個機靈的小太監捧著個精緻圓口的琉璃缸進來,對著寤生行了一禮,笑意盎然:“娘娘,這是剛剛底下的人從新疆快馬運來的,皇上嚐了一下挺甜,讓娘娘也嚐嚐鮮。”然後上前將琉璃缸放在寤生手邊的几上,寤生這才看清那裡面裝著亮晶晶水嫩嫩的白葡萄。
情不自禁地揚唇,她摘下一顆嚐了嚐:“嗯,果然不錯。你跟他說我好喜歡。”
小太監眉開眼笑,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是,奴才知道了。”
寤生便吩咐丫鬟對小太監打了賞,又讓再拿來兩個水晶盤子,將葡萄分別取了些裝在盤子裡,放在謙嬪和寧嬪手邊的几案上:“你們也嚐嚐,確實挺甜的。”
兩人依言嚐了嚐,笑著讚歎味道不錯,卻都各自把驚詫裝在心裡——今兒讓她們吃驚的事兒可不少,得慢慢消化一下:且不說剛送進宮來的新鮮水果皇上就忙讓人送到貴妃這裡,單說這位娘娘的反應就夠驚世駭俗了,對皇上不說感激的話,只說自己很喜歡,而那小太監也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還滿臉堆笑的挺高興,看來這種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彷彿已經習慣一樣。小太監為什麼高興?還不是因為皇上會高興?看來貴妃跟皇上的感情……
想到這裡,兩人偷偷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幾分詫異和了然,而凝在眼底深處的,卻是一抹皆不被對方察覺的失落和幽黯。
等到兩人走後,寤生也覺得累了,喝了半盞茶,就倚在榻上拿了未做完的女紅慢慢繡著。誰知還沒過半柱香的時間,小筍就滿頭大汗慌慌張張地進來,累得直喘氣:“主、主子……”
寤生頭一回見她這樣,訝道:“這是出什麼事兒了?”
“主子,格格在尚書房外跟人打、打起來了!”小筍扯著袖子抹了一把汗。
寤生蹙眉:“你是說小媞?她跟誰打起來了?”
“跟那個叫傅恆的小子打起來了……哦,他是四阿哥福晉的弟弟,跟八阿哥同歲……四阿哥大婚的時候那小子也進宮來過,後來沒幾天不知怎的皇上讓那小子去了尚書房,也做八阿哥的伴讀,一起讀書……”
“這麼說小媞比那孩子還要大三歲了?”寤生淡淡一笑,“還當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小孩子打架不是常有麼,小媞那丫頭我還不清楚?你去看看那孩子被她打傷哪裡沒有。”
小筍愣了愣,忙答應一聲出去了。誰知不出片刻,外面忽然一陣嘈雜,寤生剛出了裡屋,就見婉媞拎著一個小男孩兒的衣領進來,福惠小大人一樣笑呵呵地跟在後頭。
“額娘,這小子欺負我!”婉媞將小男孩一搡,一把撈起袖子,胖乎乎的小胳膊上顯出幾處烏青,氣鼓鼓道,“額娘你看他把我掐得!”
寤生看了看婉媞的小藕臂,又看了一眼那孩子,額角頓時鼓鼓跳動——那孩子頂著兩個烏青的熊貓眼,嘴角也破了,低著眉不言語,看那樣子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卻強忍著。寤生揉了揉額角,對丫鬟吩咐:“把祛瘀的膏藥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