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常唸佛經的,所以即便唱祝起這梳頭歌來,也有如梵音。就聽她如此不緊不慢的吟哦有聲,手上的動作舒緩有度,只讓人心裡也覺得安寧祥和起來。
梳頭、開臉、畫眉、上妝一步步進行的有條不紊,屋外整個國公府披紅掛綵,屋內的氣氛忙碌中帶著喜慶。 丫頭們一個個面帶笑容,沉默著穿梭往來。
內衣、裡衣、中單 、紅色圓領蟒袍、織金繡鳳紋真紅大衫、鸞鳳紋霞帔、金墜子,玉革帶、大帶、大綬、玉佩、小綬及青襪、青舄。。。。。。珠翠七翟冠。
周寶珍站在當地,平展雙臂,由著一群人在自己周身忙碌,一層層,一件件,多虧了這半個月每日早晚練習不輟,如今再穿這一身,她已不像當日那般狼狽了。
冠服色彩莊重熱烈,如此層層包裹披掛,周寶珍臉上的神情也不自覺的端肅起來。
柳氏看著一貫嬌憨甜美的女兒,轉瞬間便有了端莊持重之態,可重重珠玉錦繡之下,小臉猶帶稚氣,心下不由一酸,這之後的日子固然尊榮富貴無匹,可這其中的艱辛又有誰知呢。
女兒出嫁,母親照例是要哭的,這叫“哭嫁”,母親哭的越真心,以後女兒的日子便過的越好,周寶珍接過嚴嬤嬤遞來的玉圭,持在手中,勉力朝柳氏一笑,眼中已有淚意。
此時,她冠服在身,尊卑有別,已經不能同柳氏行禮了。
蕭紹到靖國公府迎親,全副親王世子儀仗在前引路,他身穿青色親王世子冠服騎馬緊隨其後,一路大樂吹奏來到靖國公府門前,主婚者迎蕭紹入中堂。
不同於普通人家結親,成為親王世子妃的第一步,沒有孃家兄弟攔門為難新郎,沒有哥哥揹著上花轎。
周寶珍拜別了父母,按理是要由女執事引她入鳳轎的。不過這時蕭紹卻走了過了,執起周寶珍的手,親自送她入了轎內。此舉雖不甚和規矩,可到底又讓人見識到了定南王世子對這位表妹世子妃的不同。
蕭紹配合了周寶珍的腳步,一路走得又慢又穩。周寶珍珠簾遮面,含羞垂首,腳下紅毯鋪地,視野所及之處,能見到自己大紅蟒袍下襬同表哥繡海水江牙陪襯八寶吉祥紋樣袍角交錯相依。。。。。。
從今而後,是否她同表哥兩個,便能一直以這般親密又和諧的形象出現在世人面前。
將周寶珍送到轎前,待她入轎坐穩,蕭紹這才回身上馬,朝在場諸人拱了拱手,一磕馬腹,出發了。
一時,鼓樂齊鳴,周寶珍的轎具儀仗緊隨在蕭紹身後,緩緩起身。。。。。。
看著妹妹手持玉圭,神色肅穆的入轎,十六人大轎起身,隨儀仗緩緩離開。周延清兄弟幾人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畢竟妹妹要是嫁與別人家,至少他們做哥哥的還可以揹她一程,哪像如今妹妹還要自個走上轎子去。
無論如何他們兄弟也要爭氣些才好,不然日後妹妹過日子,連個可以撐腰的人也沒有。
周景頤看了兒子們臉上的神色,倒是微微一笑,如今幾個兒子大抵將珍姐兒想成了入了狼窩的小白兔,有些誤會若是能催人向上,倒也沒什麼不好。
鳳轎出門,嫁妝緊隨其後,第一抬是帝后賜的一對玉如意,之後陸陸續續連綿不絕,這邊第一抬嫁妝已經入了定南王府,那邊最後一抬嫁妝還沒來得及出國公府的大門呢。
街道兩邊圍滿了來看熱鬧的老百姓,王府的下人抬著大笸籮,一路往路兩邊的人群裡大把大把的撒喜錢,銅錢落地的聲音清脆,人群裡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的叫好聲,人們爭先恐後,喜笑顏開的爭搶著去接那錢。
周寶珍坐在轎子裡,豎著耳朵,認真的聽著外頭的動靜,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表哥同她說過,女人一輩子就一次的事,自然是要辦的熱鬧隆重些才好。
今日定南王府中門大開,花轎從中門直入王府,所過之處皆皆燃著紅色的宮燈,這邊周寶珍的鳳轎一落地,那邊便有無數焰火騰空而起,直照亮了半個上京城的夜空。
鳳轎前,定南王世子長身玉立,猿臂輕舒,“篤篤篤”三箭連發,即便是坐在轎子裡的周寶珍,也能想象出此刻表哥,姿態該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瀟灑自若。
隨著一聲輕響,轎門應聲而開,周寶珍抬頭,正好一朵巨大的煙花在半空中爆開,絢爛的光影裡,蕭紹丰神如玉,正含笑傾身,朝她伸出手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大抵便是表哥現在的摸樣吧。周寶珍心下甜蜜,紅著臉接過了紅綢的一端,隨同蕭紹出了轎子。。。。。。
定南王夫妻坐在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