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一個聲音大喝,篝火旁的箕丙站起來。
罌看著他走過來,目光相對,只覺寒氣竄上脊背,腳步稍稍後退。
“頭領,這時何意?”罌控制著氣息,手攥入袖中。
箕丙看著她,忽而一笑。
“這位女子,”他緩緩道,“我受人財物,本當踐諾將你送出去。”說著,臉上的神色遺憾,“可惜有人出了更高的價錢要我殺你,對不住呢。”
罌大駭,看到那些人露出獰笑,腳步後退著,忽然拔腿朝大路上衝去。
“想走!”大漢冷哼。
罌沒跑出兩步,被他扯住衣服。罌急起,抽出銅刀,往後就是一揮。
大漢始料未及地痛呼,汩汩的鮮血從脖子噴湧而出。
罌顧不得濺到身上的血汙,就著黃昏的暗光狂奔。
“還等什麼?!”她聽到箕丙在身後暴喝,眾人叫囂的聲音混著腳步聲緊隨而來。
野地裡的草又高又密,灌木叢生。
忽然,罌的腳踝被草莖絆住,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有人獰笑地追上來,罌只覺背上一痛,雖裘衣厚實,利刃卻已經割入皮肉。
手被一隻腳狠狠踩住,罌不及痛呼,頭髮已經被用力扯起,她被迫與眼前那張黑瘦的臉相對。
心跳劇烈而絕望,背上的痛像火燒一樣。
那人盯著他,忽而猥瑣地笑起來。
“頭領!”他咧嘴,露出黑黃的牙齒,“我看著女子可是個難得的美人,這麼殺掉豈不可惜?”
“色鬼!”箕丙笑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出來就想著婦人!昨夜你在城西還未飽足麼!”
眾人鬨笑。
罌睜大眼睛,面前一張張臉無不放肆地笑,恐懼像深淵一般朝她攏來。
晚風和緩,燭光在躍的雙眸中微微顫動,眉間投著濃重的陰影。
“我可立誓,母妌若救得睢罌,載歸來之後,我即刻離開大邑商。”
他的聲音沉厚,字字清晰。
婦妌盯著躍,清減的臉龐上眼眶微陷,幽深的雙眸卻忽而亮起。
“她……值得你如此?”她低低道,不掩語氣中的激動。
躍望著她,神色不變。
陶碗“啪”地落在案上,婦妌倏而站起來。
“小臣郊!”她朝室外大聲道。
未幾,小臣郊進來,向婦妌一禮。
“去取側室那神主來!”
小臣郊面有詫色,答應著退下,沒多久,抱著一隻木製的神主回來。
“你現在就對神主立血誓!”婦妌看向躍,眼底泛著篤定的光。
躍沒有二話,即刻向神主跪拜,抽出銅刀割破手指,將血塗在額上,誓道:“王子躍誓曰,若母妌救得睢罌,必讓位與載。”
“若不然,肝腦塗地!”婦妌字字如落石。
“若不然,肝腦塗地。”躍重複道。
誓言說完,之中靜寂。
小臣郊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二人,張口結舌,大氣也不敢出。
躍站起來,神色平靜。
“後日就要貞定,還請母妌費心。”他看向婦妌,淡淡道。
婦妌沒有看他,閉目養頭,口中唸唸有詞,似乎在祈禱。片刻,她睜開眼睛,已經恢復了往日裡的鎮定高傲之態。
“自當如此。”她看著躍,唇邊緩緩勾起微笑。
“王后。”小臣郊在一旁,躊躇片刻,道,“方才王子躍宮中的小臣乙匆匆來到,說有急事要見王子。”
“哦?”婦妌輕笑,“許是睢罌。”
躍已經沒有多留的意思,看看婦妌,一禮道:“躍告辭。”說罷,轉身離開。
“王子!”婦妌宮前,小臣乙急得團團轉,看到躍出來,忙上前去,“王子!睢罌逃走了!”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繼續~
郊野(下)
一團血色在面前蓬開,罌面前那張黑瘦的臉上,表情凝固在驚恐之間,銳利的矢尖穿透了他的喉嚨。
頭髮的緊繃鬆開,罌仆倒在地。
周圍響起了驚恐的聲音。
她聽到有什麼破空而來,一下,一下,每次都伴隨著一人的慘叫,還有倒下時地面傳來的微顫。
“……勿慌!蔽入樹叢!”她聽到頭領嘶聲大叫,那些雜亂的腳步聲帶著慌張。
可是似乎沒有用,仍然有人慘叫,全然不同於方才那種得意的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