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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他的眼神、他的語氣、他一點一滴的小動作,她都覺得溫暖並熨貼。

二十五歲,愛情已經不是秀色可餐的慕司點心,而是真正正正的花捲了——總要吃飽了,才有力氣談愛情。

所以,讓人感覺舒服的那個人、那些情感,已經潤物細無聲地征服了顧小影。

儘管,那時的她,還遲疑著,沒有給那個明顯比花捲好看多了的男人,一個明確的答覆。

可是,此後許多年,每當顧小影想起那天晚上他不眠不休的照顧,想起他攙扶她上女廁所時,臉紅的窘迫中是小心翼翼的扶持……她都會會心微笑。

也是多年以後,她看見專欄作家葉傾城的一段話:“其實在小說裡,寶玉從來沒有見過黛玉的病中。他們見面,總是吟詩作賦,他去攪纏她,也是她精神好的時候。如果他活生生看到這個,這些髒,這些痰、鼻涕、眼淚、膿——雖然,這一切與汗水、接吻時的唾液一樣,都是身體的分泌物,他會怎麼想?他還會愛他心目中無瑕的美玉嗎?也許,很難……我不由得想,我們之所以沒有成為我們所厭惡、痛恨、鄙夷的人,也許,只是我們運氣好。”

看到這段話的時候,她微笑著想:是的,真是運氣好。

她還記得,那晚的她,虛弱、蒼白、蓬頭垢面、形象全無。一晚上,輸液的正常反應加之未愈的急性腸胃炎,她起碼跑了五次女廁所,到最後皺著臉抱怨:“我的屁股都要拉開花了!”

他好氣又好笑:“省省力氣,少說話!”

他一手擎高裝滿葡萄糖液的瓶子,一手扶住她,走在寂靜的走廊上。他的懷抱有暖洋洋的溫度,令她貪戀。

那天,昏昏欲睡前,她對自己說:你看,上帝真的是公平的,他帶走一個你的男人,卻終究還要還給你另外一個。

就這樣,經過了那落魄的一夜,連她自己都知道,她再也回不到從前,那樣置身事外的漠然。

其實,她是真的好福氣——有這樣一個人,看過她最不美好的樣子,卻仍然愛她。

(9)上

在這樣的狀態下,轉眼就到了春天。四月的時候,導師指派顧小影去雲南做為期一個月的文化考察。這個從天而降的機會令她高興壞了,急忙收拾行李,拔腿就走。走前良心發現地想起要給管桐說一聲,可是打了幾次電話,他的手機居然都“不在服務區”。

顧小影納悶了一下子,不過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彼時她正忙著採購各種遠行必備品,還要訂機票、聯絡住宿,並出席多場送行宴——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外加導師及朋友若干,雖“大酒喝不了”,但“小酒天天有”。

就這樣,在管桐“神秘消失”的日子裡,顧小影懷著萬分憧憬登上了去雲南的飛機。

其實說起來,這種文化考察無非也就是在並不長的時間裡給兄弟院校的本科生做幾次講座,條件允許的話可以加幾節專業課,剩餘的時間基本都是在旅遊。顧小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研一時的賣力與最近發表的論文打動了親愛的導師,居然會把這麼寶貴的機會給自己。為了對得起昂貴的飛機票錢,她終日不辭勞苦地奔波在昆明每一條有特色菜館的街道上,決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銘記祖國南疆的繁榮。

而且她還有個很不厚道的習慣,就是每當看見什麼好吃的東西,都不忘用手機拍了照片,千里迢迢地傳回去給華東人民“共享”。中間給正在新疆藝術學院做學術交流的許莘傳過一張餌塊餌絲冰粥全家福,被毫不示弱的許莘用一張手抓飯照片頂回去。不死心,想了想,終於決定也給管桐發一張,可是發過去很久,依然沒有迴音。

於是,顧小影那飽受言情小說浸染的大腦又開始浮想聯翩:管桐終究忍受不了顧小影同學的不冷不熱,決定放棄。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世界裡。他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因為偶然的機緣而相識,以後會再度變成陌生人……

想到這裡,顧小影居然有點奇怪的心酸。

待到管桐發簡訊回來時,顧小影正在兄弟院校一群年紀相仿的年輕老師帶領下泡吧。酒吧裡很吵,顧小影低頭看看手機,樂了。

管桐的簡訊很簡單:你在哪?

顧小影得意洋洋地賣關子:你猜!

管桐很明顯沒空兒跟她用大拇指打啞謎,直接一個電話撥過來,她得意忘形地接了,才發現自己是漫遊,急三火四地吼:“掛了掛了,晚點兒給我賓館打電話,我手機漫遊呢!”

管桐聽見那邊嘈雜的聲音,只是納悶:“你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