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緬甸有關係,長期從那裡向我大明輸運私貨,那麼最可疑的就是常氏車馬行,其他車馬行更不可能。
而那些商家裡面,如果胡呂兩家沒問題,那就得把所有商家、所有賬簿從頭查驗核對一遍,這樣的話,就算老朽等人日夜不休,沒有個三五個月的時間也辦不到,而大萬山司會任由咱們在這兒查上三五個月嗎?
恐怕大萬山司的土知縣那麼痛快地答應讓咱們來查賬,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如果咱們不能儘快有所斬獲,大萬山司和卡在我葫縣的眾多商賈士紳們,就要向大人您發難了。”
也就是因為葉小天和羅大亨是好兄弟,而南先生已經在洪百川府上做了十多年的賬房,已經把自己視為洪家的一員,所以對自家少爺的兄弟肯推心置腹,否則這番話他絕不會出口,可是他的這番大實話話卻使得房中氣氛更加沉重起來。
孫偉暄拱拱手道:“大人,小人有話說。”
葉小天立即把目光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孫偉暄道:“承蒙大人看重,小人很希望能為大人做點事情,不過說起稅課,稅課司的老爺們比小的熟悉,說到查賬,小人連南老先生的一根小手指頭都比不上,至於官府裡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小人也沒有蘇班頭明白……”
孫偉暄雖是貌相粗獷性情爽朗的漢子,可是做生意的哪能沒點八面玲瓏的本事,他雖未必長袖善舞,但這幾句話卻也先習慣性地把眾人都恭維了一番,這才提出自己的見解:“所以,小人就從其他方面著手,想著萬一能有所發現。”
孫偉暄微微笑了笑,道:“小人這幾天也把老虎關裡裡外外轉悠了個遍,後來見沒有什麼發現,小人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就往月亮灣跑了一趟。”
蘇循天納罕地道:“你去月亮灣做什麼?那兒處在我葫縣關卡和大萬山司關卡的中間,月亮灣左右兩岸是崇山峻嶺,車輛、貨物插翅難飛,只能走渡口,根本做不了手腳的。”
孫偉暄頷首道:“蘇班頭說的是!小人也是別無主意,抱著萬一的可能去轉轉。小人想,如果真有人販私販禁的話,那他這一路下來,各處關卡肯定都有收買的人,所以咱們葫縣關卡和大萬山司的關卡上,未必就不會在賬簿上做手腳,可是月亮灣渡口卻不一樣。”
葉小天微微蹙著眉,思索著道:“月亮灣渡口?那裡擺渡的都是民船,能查到什麼?”
孫偉暄得意地一笑,道:“大人,這月亮灣渡口從太祖年間驛道建成就開始啟用了,迄今已有兩百多年,船工們也早不是零散經營的局面,他們早在幾十年前就有了船行,而且只有一家,所有船工水手、裝卸力工,都在船行裡謀口食。
小人以前押運貨物過渡口時,偶然發現他們對過往商行和貨物是點檢數目、進行記錄的,對於貨物他們當然無權查驗,但是他們會記錄這是哪一家商行或車馬行,運了多少箱多少筐,以此索要擺渡費,並向船工和力工們發工錢。”
葉小天緊張地道:“這種賬簿冊子,不會用過之後隨手丟棄吧?”
孫偉暄道:“小人也擔心這一點,所以才去檢視。小人和那船老大本就是極熟的,旁敲側擊一番,才知道,他們不僅記有裝船的詳細記錄,連時間都有,而且這些賬簿都要上交賬房,不會胡亂丟棄!”
葉小天哈哈大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偉暄,這一次,你立下大功了!”
葉小天霍然站起,眾人也隨之站了起來,葉小天沉聲說道:“今日之議,各位務必守口如瓶!明日,咱們就‘無功而返’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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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灣作為附近百姓謀口食的唯一來源,船行的競爭也是異常激烈,兩百多年來,這渡口的主人幾易其主,從二十多年前開始由涼家一統天下了。這一代的涼氏船行東主叫涼青衣,所有船工水手都在他手下謀口食。
涼家對船行的管理經過數十年的錘練已經非常嚴密,除非涼家的管理者自己昏了頭,出現重大過錯,又或者是戰爭、官府的特殊原因,否則足以保證涼家世世代代靠這個渡口生活,已不可能出現對他的威脅,因為憑著涼家對兩岸渡口的全面壟斷,其他人根本沒有機會發展起來。
涼青衣現在即便不去碼頭坐鎮,坐在家裡也能財源滾滾。但是涼青衣並無懈怠,每日風雨不誤,必定到他的水上王國去巡視一番,就像一位獅王每日巡戈它的領土。
這天一大早,涼青衣一如既往地趕到碼頭,在幾位大管事的陪同下,慢悠悠地巡視著他的江山,享受著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