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吧……”霞染淡笑了一下,拉住了母親手,將頭靠到了母親的肩膀上。嗅著母親身上那熟悉的桂香,她稍微的覺得安心了一些。
母親和父親,都是極愛自己的,又怎麼可能在這種終身大事之上對自己有所隱瞞?這樣的多慮……實是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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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日子轉眼即逝,終於到鎮魂祭這一日。
雖說鎮魂祭是要在夜裡開始,但是鷹司信輔早早的就換好了衣冠束帶,手執玉笏在家裡候著了。和他一樣盛裝等待著的還有霞染,然而因為這鎮魂祭是整個大嘗祭中最隱秘的一部分,所以她只是知道今天是自己將被夫君家的牛車揭去的日子,而不知今日是鎮魂祭。
最外面的裳唐衣是在暮色降臨的時候,經由典內侍送來的。而當典內侍將那大紅色的織著鳳凰鶴低菱紋的裳唐衣在霞染面前展開的時候,霞染的面色頓時嚇得蒼白,她知道,那鳳凰紋只有天皇身邊的女御才能夠用。
“請藤壺女御換上禮服上車入宮。”掛念著祭祀儀式開始的時辰,典內侍沒有注意到她神色的慌張,只是依舊展著外衣催促著。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霞染覺得自己有些站立不住,她捂著嘴倒退了幾步,瞪大了眼睛看著典內侍。藤壺……女御!?女御!?不是說夫家是藤原公子嗎!?怎麼轉眼又成了宮中女御!?
在典內侍重複的催促中,霞染並沒有選擇穿上那件裳唐衣,而是慌亂的撥開圍繞著自己的女官們,疾步前往前廳,想要去追問父親這是為什麼。然而當她到了前廳她才發現父親已經不那裡了,再轉回到□,母親也不在,弟弟也不在,整個府邸的人好像都在一瞬間蒸發了一般,連同僕人也不見了蹤影。
“右大臣大人已經去了大嘗宮了,請藤壺女御換好衣服也出發吧,不要錯過了吉時。”典內侍站在她身後道。
被背叛的虛脫和無力感,讓霞染在疾步之後瞬間癱軟跪坐到了地面上,眼淚從眼眶裡汩汩而出,無法停止。她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父母都欺騙了自己,真的是騙了自己……
見她只是安靜的流淚,並沒有再有掙扎的意思,女官們有條不紊替她穿上了那件唐衣,替她綰好頭髮,插上釵鈿,繫上圍裳,替她擦去眼淚,畫上了最美麗的新娘妝,最後將一把用紅綠絲繩繫著的檜扇遞到了她的手裡,將她迎上了那輛早在府邸外停候了多時的華美牛車。
見女兒上了牛車,桃若夫人才從角落裡走了出來,她的臉上也滿是淚水。她是看著女兒慌亂的找著所有人,她知道女兒在埋怨自己和夫君欺騙了她。
可是,也只有今夜而已,今夜之後,一切的欺騙都不是欺騙,而是幸福的開端,女兒將陪伴在心愛的人身邊過著幸福的生活……如此想著,她稍覺安心的停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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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嘗宮內,贑仁已經在主基殿和悠紀殿獻上用神田裡的神米造成的食物和酒了。之後他沐浴更衣,穿上了慶典專用的純白色御引直衣,並著緋色長絝,頭戴雙纓冠,由采女們引領著來到了鎮魂祭最重要的場所,大嘗宮三大殿之一的回立殿前。在這裡,從伊勢神宮趕來的大神官早已經等著他。
在誦唸完冗長的咒語之後,神官用桔梗沾了水在贑仁的肩膀上點了兩下,道:“皇者,神爾之坐者,真木乃立。荒山中爾,海成可聞。”然後他退到一邊,給贑仁讓開了通往回立殿的道路。
贑仁深深的吸了口氣,定了定神,信步走上了這條由草蓆鋪就的道路。來到回立殿前,采女替他將大門推了開來,風魚貫而入,使得裡面原本昏暗的燈光搖曳起來,讓裡面的氛圍看上去更為詭異。
“請天皇陛下耐心的在裡面等待天戶巖在開的時刻。”采女們在說完這一句之後,便將大門在他身後嚴實的關了起來。
眼睛有一些不太適應昏暗的光線,贑仁只隱約的看見在這新建的殿內,擱置了用以安歇的八重塌塌米和神褥、神被,同時亦有照明用的神燈和裝飾用的帳幔。然而更重要的則是作為他天皇身份象徵的神鏡,出雲神劍和勾玉,此刻,這三件物品正安穩的躺在八重榻榻米上的祭臺上,用御繩結圍了起來。而在那八重榻榻米的最裡面的角落裡,他看見了一個人的身影,室內的照明有限,他只看見那燭光照射到了裳唐衣的一角。
那個人應該就是今夜侍寢的……女御代……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