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一開始是不知道八秀坊這條密線的,這是付子寒提醒他的。
自打三年前被容稜身邊那位柳司佐搞得又是捱打,又是下獄,吃盡苦頭後,付子寒的確懂事了,這三年,他並未再做什麼欺壓百姓,頑劣不堪的惡事,但他也並未變好,只能說,這三年來,也沒人再去關注他,而他就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當個蒙受祖蔭,再普通不過的世家子弟。
冷意知道付子寒曾與柳司佐的那點舊事,起因是付老爺子大壽,宴請賓客時,付子寒去州府大牢,提取數十名死囚,將他們放到林中,當做獵物射殺,這件事成為一個誘因,使得當年的青州,上上下下亂了好大一通。
三年來,冷意與付子辰的關係親近,但也只侷限在公事上,對於付家的家事,他沒興趣過問。
而這次,付子寒的突然出現,也讓冷意正式的將這個一夜之間,家破人亡的少年看到眼裡。
也是由此,冷意才發現了,付子寒並沒有其他人所以為的那麼驕蠻,相反他很聰明,有不輸於付子辰的才華,至少,在冷意絞盡腦汁,毫無頭緒時,他能給出一個意見。
八秀坊這條線,是付子辰的,按照付子寒的說法,是三年前那位柳司佐臨走前給付子辰的,用意是以備不時之需,現在付子辰死了,付子寒將這條線提出,無意外的,成為了冷意的救命稻草。
冷意希望用這條線,聯絡遼州,信,他寄出去了,沒有透過楊青,直接透過東城香粉鋪,雖然他們知道,讓楊青去寄,可能更加保險,但這個楊青已多年未與八秀坊打交道,貿然聯絡她,對方不信任不說,恐怕還會節外生枝,因此他們選擇繞開楊青。
倒是陸益知道楊青既然與之有關後,愣了一下,道:“我與她是鄰居。”
冷意沒想到會這麼巧,索性就讓陸益盯著楊青,他們寄出的信,雖然沒有透過楊青的手,但回信,應該會送到楊青手上,畢竟他們是假冒了楊青的名義,故此,香粉鋪拿了迴音,第一時刻,應該也是送到楊青手上。
冷意的意思是,回信來了,要陸益率先劫走,不要讓楊青發現。
陸益今日就得到了訊息,但這訊息與他們一開始設想的不同,冷意要等的是回信,遼州的回信,但陸益卻說,有人找了楊青,從楊青手裡又寄出去一封信。
知道楊青這條線的,只有八秀坊,權王與八秀坊坊主關係親密,權王也知道,並不為奇。
陸益的猜測是,權王收到了他們的信,雖然沒有回信,但是親自來了青州,並且要借楊青的手,再寄一封信出去,這第二封信,可能是調兵遣將的軍令。
但冷意覺得不可能,寫信找你求救,你二話不說就找上門幫忙來了?權王是這麼無私奉獻的人嗎?這是權王還是菩薩?
陸益聽完冷意一通分析,也覺得恐怕自己想岔了,同時心中驚疑,若說今天找楊青寄信的不是權王,那會是誰?除了他們,還有誰知道八秀坊,知道楊青這個人?
陸益猜不透。
冷元帥問他秦家的事,他便順勢回答了,秦員外有個女兒,十日前被“青州布政司付子辰”納為妾室,他們都知道,這是偽軍假冒的付子辰,真正的付子辰,已經死了,但秦員外家與叛軍聯姻,這裡頭肯定有問題,因此這段日子,陸益一直監視著秦府,想多探聽一些蛛絲馬跡。
陸益離開後,密室裡再次剩下冷意與付子寒二人。
付子寒坐在石凳上,模樣呆呆的,眼睛盯著房中某一處,愣了半晌,沒有回神。
冷意走到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問:“你仔細再說說,付子辰到底是怎麼死的?”
付子寒猛地抬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冷意:“他真的……真的有可能……”
冷意忙讓他冷靜,隨後實事求是道:“這條線除了我們,只有你兄長知曉,如果他沒死……那麼今日楊青這封信,的確有可能是他寄的。”
付子寒手指都顫抖了,連忙按住自己的腦袋,盡力的回憶。
“當夜……我聽到打鬥聲,出來時,便看到起火了,五叔……不對,付鴻天那個畜生,正喊著人滅火,著火的地方是東偏院,那裡,常年沒人去。我……本不當回事,豈知火滅了後,裡頭,卻被抬出兩具屍首,大半張臉都燒壞了,但五官形態我尚能分辨,的確,是父親與兄長。我……我眼看著他們嚥氣的……”
冷意皺起了眉:“容貌你真的沒認錯?”
付子寒搖頭:“親爹,親哥,如何認錯?”
“身形也對?頭飾,衣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