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威霆將臉打溼,輕描淡寫地說:“你讓他給我生個孫子,我立馬接受他。”
顧海緊握的拳頭不可控制地發抖,繃了許久過後,終於爆發而出。
“從明天開始,我就去徵集代孕母親,爭取一年之內給您造出百八十個!然後我就徹徹底底從您眼皮底下消失,省得礙了您的眼!”
九年了,顧威霆以為顧海已經過了朝他大吼大叫的年齡,但是他發現,人的成熟不是針對於年齡的,而是針對於事件。這些年他之所以沉穩豁達,並不是因為他心智成熟了,只是因為沒找到讓他繼續走極端的動力。
一旦這個動力有了,他立馬會撕下偽善的面具,繼續和他唇槍舌戰,甚至不惜惡口傷人,絲毫不顧及他父親的身份,不顧及他這些年來的良苦用心。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顧威霆說出的話更加不留情面。
“你放心,別說百八十個,就是造出來一個,我顧威霆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顧海眼中透著深深的絕望,倒不是因為顧威霆的不理解,僅僅是因為他這個兒子的幸福在他父親眼中的卑賤。
“他為我捨棄了八年的青春,付出了痛失親人的代價,而您又為我捨棄了什麼?捨棄了被您負了十幾年的女人?付出了一段讓我深惡痛絕的婚姻?如果您認為您給了我一條命,供養我十多年就是無私的愛,那我可以變本加厲地還給您。我也讓您嚐嚐被人忽視十多年,扔一個保姆,扔一疊錢的滋味!”
“在您眼裡,我根本不是一個有血有肉,具有完整人格的人,僅僅是您的私屬物品。您可以在年輕力壯的時候,為了您的夢鄉而放棄家庭,而我卻不能選擇我想要的職業;您可以在事業有成的時候,為了娶一個漂亮的女人而讓自己的孩子流離在外,而我卻不能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
“在您眼裡,您做什麼都有理的,而我做什麼都是荒唐的。”
“說白了,您就是打著父親的幌子對我進行道德綁架!您是在藉著父親的權利對我為所欲為!我挨打受罵我認了,誰讓我是您兒子呢?誰讓您恩賜了我一條命呢?”
“可白洛因他欠了您什麼?他憑什麼為了穩固您的地位而跑到戰場上衝鋒陷陣?他憑什麼為了維護您的名聲而死守著那幾分榮譽?他是別人的種!他沒吃過你顧威霆家裡的一口飯!他沒沾過你顧威霆的一點兒光!他要是想讓我顧海背叛親人,只需要一句話,我立馬會跟著他走!”
“為什麼您的心就這麼難以被撬開呢?”
說完這番話,顧海頭也不回地走了,像是一種告別儀式,悲壯而淒涼。
顧威霆的心豁然裂開一個大口子。
他開車來到墓地,將一束鮮花恭敬地獻到前妻的墓碑前。
鮮花襯托著那張年輕溫柔的臉頰,久久凝視過後,心終於靜了下來。
外界的喧囂都已遠去,剩下的只有二十多年前那些美好的回憶。
顧海的降生是一件始料不及的事,顧威霆還記得他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並沒有清晰的父子概念,僅僅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
沒想到,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他已經到了視兒子為命的地步。
“我真的做錯了麼?”
顧威霆靜靜問道。
白洛因的直升機在西藏廣袤的大草原緩緩降落,走出機艙,空氣立刻就不一樣了。時隔九年再次來到這,時光彷彿倒流,藍天碧水,美景如舊,彷彿一下找到了當初不畏艱險,跋山涉水的心境。
放眼望去,不遠處有個小村子,房子稀稀落落的,牧民驅趕羊群的吆喝聲消散在裊裊炊煙裡。白洛因拿起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耳旁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白洛因回過頭,頓時嚇了一跳,身後全是羊,一個臉蛋粗糙的少年站在羊群中,怯生生的目光看著他。
白洛因以為他擋住了人家的羊群,便往旁邊挪了幾大步,結果那個少年朝他走了過來,那些羊也成群結隊地圍了上來。
“你有事麼?”白洛因先開口。
少年羞赧地笑笑,指指旁邊的直升機,清澈的嗓音問道:“那是你的麼?”
白洛因點頭。
“哇!”少年臉上流露出淳樸的欽佩和羨慕。
白洛因不由的笑笑,“你想上去坐坐麼?”
少年猛點頭。
“跟我來吧!”
結果到了機艙門口,少年反而躊躇不前了,小臉上透著幾分謹慎。也許是發現這架飛機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也許是擔心飛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