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眼見蘇吟歌抱著個藥罐跟只猴一般被他娘攆得滿院子亂竄,笑得差點岔了氣。
蘇夫人雖然體型豐腴,但體力賊好,追逐一番後,到底還是蘇吟歌心疼老孃最先舉手投降,道:“好好,我去做,我去配,行了吧?”言訖,無限怨念地瞪了眼不遠處借刀殺人的罪魁禍首。
蘇夫人聞言剛消停下來,璃月馬上又在那叫:“伯母,他惡狠狠地瞪我!”
“你個臭小子,陽奉陰違是不是?”蘇夫人又舉起柳條,蘇吟歌忙笑得討好,道:“我沒有啊,你看我笑得多溫柔。”
蘇夫人哼一聲,道:“快去!”
蘇吟歌磨著牙滾出了院子。
見他消失在院外,蘇夫人扔下柳條,滿面笑容地拉過璃月,低聲問道:“幾個月了?”
“啊?”璃月撓了撓頭,支吾道:“那個,伯母,咳,這個安胎藥,不是,因為……其實就是想備用而已。”
“哦。”蘇夫人微露失望之色,但轉瞬便又打起精神,道:“看你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和吟歌他爹想著挑個好日子把你們的婚事給辦了,你意下如何?”
“婚、婚事?我和蘇吟歌?”璃月驚愕。
“是啊。”蘇夫人笑眯眯道,“吟歌喜歡你,我和他爹也都很中意你,聽吟歌說你沒有家人,那不如早日成婚,以後天一島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璃月愣怔,家……
如果她與蘇吟歌成親,她便能有自己的家,還有……類似父母的公婆……
聽起來不錯,可,為何她心裡卻沒有一絲開心的痕跡呢?反倒顯得空落落的。
見她猶豫,蘇夫人以為她擔心蘇吟歌會對她不好,便拍著她的手背寬慰她道:“吟歌那孩子,就是這個死德性,你別跟他較真,他越是跟你吵鬧代表越在意你,不相干的人吶,他掃一眼都覺得費事。別看他在你面前兇巴巴的,心裡可喜歡你呢,我和他爹都看出來了。”
“哦……咳,那個,伯母,我再考慮考慮吧。”璃月推脫。
蘇夫人聞言,心中暗思:莫不是嫌吟歌那個小?剛才聽她說什麼‘蠶寶寶’來著。吟歌個子不矮,發育良好,那個不應該只有蠶寶寶的尺寸啊?按照虎父無犬子的遺傳定律而言,他也應該很壯觀才對。可是這又不能問,還是回去跟他爹研究一下再說。
如是想著,便悒悒地走了。
蘇夫人走後,璃月獨自一人來到島上那處斷崖,坐在崖邊迎著烈烈江風發呆。
八九月份,正是南佛最熱的時候,涼爽的江風一吹,倒讓人倍感愜意。
看著水天交接處那點點的帆影,璃月腦海一片空白。
生命中那麼多人來了又去,唯有自己,彷彿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不喜歡這種寂寞,但無可否認,她已經習慣了,因而,一旦有可能打破這種寂寞,她反倒不習慣了。
一個人來來去去,雖是寂寞,卻也灑脫,片刻的激情換一生的羈絆,她曾經不介意,現在,她不願意了。
但顯然她的決心還不夠,否則,今日聽到蘇夫人那番話,她因何會猶豫呢?
從袖中拿出一隻綠色的小木盒,開啟盒蓋,一顆淺褐色的藥丸出現在眼前。
這是十天前她向蘇吟歌要的,能讓女人終生不孕的藥丸。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天一直沒吃,細想想,難道她還想為誰生孩子麼?
不,她不想。
有孩子便有了牽絆,有孩子便有了弱點,有孩子便給了別人要挾她傷害她的機會。
她凝視著那顆藥丸,心中翻騰不休。
若有一天,她足夠強大了,也找到一個足夠強大的男人,想要孩子了,怎麼辦?
看,像蘇吟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多好。
她能有那樣一天麼?
思慮間,感覺身後似乎有人看著自己。她將藥丸收回袖中,回身一看,原是蘇吟歌站在不遠處。
回頭的瞬間,他的表情還是凝滯的,待她完全回過頭去時,他已變得不耐,惡聲惡氣道:“吃飯了!”
回到吟歌院,老遠璃月便聞到了食物的香味,一陣猛衝後終於到了她和蘇吟歌用餐的亭中,卻見石桌上放著一隻小鼎,奶白色的湯汁上飄著一層紅豔豔的辣椒。
她狐疑地拿起筷子,從湯中撈出一片薄薄的魚片,抬眸問:“不是魚丸?”
蘇吟歌往亭柱上一靠,雙臂環胸,懶洋洋道:“愛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