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哥哥9也一併不認了。尤瑜說完,給了彌徵行重重的一掌,哈哈大笑起來。這位平日潑辣的姑娘,臉蛋竟像烈火燒,一剎那紅徹了耳根,圓大的眼睛變扁了,歪著頭,似怒實喜,忿忿地說:
游魚子,你這張臭嘴巴要到哪一天才不噴臭氣!你是什麼東西?我將魚肉給你吃,不如喂條狗!你要是再欺負老孃,明天你就只有米湯喝。她放下菜,回頭一笑,走進了廚房。我們就邊吃邊聊。
我因為昨天見了太多的不平的事,窩了一肚子氣,現在藉著荷秀姐造成的濃濃的火藥味,通通向尤瑜發洩出來。我橫著眼,沉著臉,忿忿地說:
游魚子,你不要認為我們婦女好欺負,今天算你碰上了硬釘子。你處處要做好人,可你時時讓壞蛋橫行,使好人受氣。你就是把自己的情人送給姚令聞,誰也管不了你,可你犧牲全區人民的利益,助長姚令聞的氣焰,就太不應該。你不是不知道姚令聞是什麼樣貨色,他比虎狼兇狠,比狐狸狡猾,簡直就是魔鬼!可你卻假仁假義,沽名釣譽。你想讓人誇你禮數周到,慷慨大方。開河分配任務時,本來你應該與姚令聞抓鬮,決定地段。可是,你不抓鬮,任姚令聞選擇。他卻絲毫也不謙讓,二話沒說,揀肥的,挑了那段任務輕的,把那個任務重的硬骨頭拋給你。如今他們輕輕鬆鬆,工程進度很快;而我們做牛死命背犁,卻工效不高。你把全區人民的血汗拱手送給姚令聞,簡直是犯罪!
紅梅同志,不要發這麼大的火,有話慢慢說。你誤會了我,我也不是蠢豬,事情並沒有如你說的那麼簡單,那麼嚴重,遲早會真像大白的。尤瑜倒輕鬆地聳了聳肩膀,和顏悅色地對我說。
張老師,這事要怨就怨我,因為這是我為尤書記出的主意。肖陶的爸爸雙手揉了揉自己憔悴的臉,為尤瑜辯解,張老師,你們對這裡的情況不清楚。民國二十五年,我給大地主曹百萬做長工。當年,他也曾經僱人想在這裡開條河,撇開上面河裡的水,圍墾西濱湖。他僱的人當然沒有現在開河的人多,準備分幾年,一段一段地開。先開挖上面這兩段,我們這段還好,下面雖也有汙泥,但更多的是黃土地,而下面那段,下面全是淤泥,還挖出了兩段柳樹,丟到岸上,開春時竟發出了嫩芽。這稀奇古怪的事兒曹百萬不理解,他截了段木頭,專程到省城的大學,去請教地質學教授。教授告訴他,這是地殼移動,山體滑坡,山滑到了湖裡。因此,從上面看,是黃土壘的山,而下面卻是淤泥。泥水淺的地方,山腳落在堅硬的湖底上,泥水深的,山體擱在淤泥上。擱在淤泥上的這一段,挖去中間的泥巴,兩邊的淤泥擠過來,上面的泥土垮下來,怎麼掏挖也難挖出一條河。由於這樣,曹百萬覺得工程浩大,財力人力不夠,就放棄了圍墾的計劃。因此,抓鬮分段的時候,我就為尤書記出了這個主意,要他選上這一段。表面上客客氣氣,送了老師的人情,實際上,全為自己打算,挖了他的牆腳。不要看目前我們的進度沒有他們那麼快,促使姚令聞將眼睛挪到了頭頂上,什麼人他都不看在眼裡,可是再過十天半個月,他們就會像蝸牛那樣爬不動,以後,當烏龜的滋味就夠他受。張老師,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聽說姚令聞日後還要當烏龜,我心裡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不可言傳的高興勁兒,我一把抓住肖陶的爸爸的肩膀,使勁地搖,幾乎是放開嗓子大聲喊:
肖伯伯,肖伯伯!您說的是不是高子寬慰矮子的心,為了不讓我掃興?我旋轉著眼珠,上下打量他,他慈祥的臉上,鬍髭拉撒,表情顯出幾分木枘,這是舊社會受盡苦難的楊白勞一類的忠厚人,我想他絕對不會胡弄我,肖伯伯,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那麼,連毛鬍子區長、鳥**主任、癩子鄉長都會變作烏龜、王八、放屁蟲,真叫人愜意痛快!好像他說的已變成了現實,我真高興萬分,模仿烏龜醜陋的模樣,慢吞吞地爬,引得肖伯伯和尤瑜也哈哈大笑起來。
肖伯伯老實八交,喝水怕噎,走路忘跌,打浮湫還要抓住岸旁的石頭,對你這個喜鵲嘴丫頭,他怎麼會說謊話?同時你也應該知道我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我可以砍下腦殼給忠厚老實的人墊坐,絕不會拔一毛送給狡猾的狐狸。姚令聞雖然曾經做過我的老師,但他的陰毒狡猾,遠遠勝過毒蛇猛獸。他時時刻刻想著害人賣友損公,你怨他,我也恨他。我沒有本事與強敵周旋,做不了林則徐,但是我就是做葉名琛,也絕不會對他送秋波。尤瑜像根木樁一樣站著,用懇切乞求的目光望著我,掏出心肝,信誓旦旦地說。他與以往我認識的貓彈狗跳的游魚子迥然不一樣。
既然如此,我就無話可說了。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