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塹長一智,我從紅玫瑰狡黠的眼神裡,從前兩次她為我琢磨信裡意思的情景中,從我過去對她的瞭解,我深深知道,她嘴上的那兩張薄薄的皮,隨便挪動一下,就可以將是非逆轉,黑白倒移。什麼事,她公理婆義都說盡,故意把別人引入她設定的迷宮兜圈子,她卻在一旁冷眼旁觀看笑話。三年前新荷給我的兩封信的內容,只有我和紅玫瑰知道,可沒多久,學校的長耳朵、尖嘴巴,就隱隱約約傳笑柄。大概她覺得我利令智昏,十有八九,她在將我當作猴兒耍。工作了兩年,世事看得明白了,這次我決不能再上她的當。這封信,我決不容她略置一喙,又將自己引入歧途。於是我就邊走邊說,準備離開:
“紅玫瑰,謝謝你的好意。從前新荷的兩封信,由於你耐心指點我解讀,因而我也能粗略地知曉你破解啞謎方法。這次就讓我要拿回家去仔細推敲,獨立完成作業,有了結論,再請你玫瑰老師來來評點,看我的智力能不能及中等?”大概她聽懂了我的話中話,惱羞成怒,就嚴厲地斥責我:
“游魚子,沒想到你還沒有過河就拆橋!既然這樣,那麼,這就是我給你送的最後的一封信。過去我給你送過一百第九十九封信,那第二百封信嘛,你就另請高人去傳遞。”
我沒有回她的話,頭也不回,頂著風雪快速前行。風忽忽,雪紛紛,我只聽到了她那斷斷續續的憤怒的斥罵聲。……
第六章(。dushuhun。) ; ;夜茶品夢 21幽會北門,飽餐風雪不見人;錯聽“英娥”,尤瑜竟成“懷玉哥”1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10…3…5 10:11:34 本章(。dushuhun。)字數:3325
平日上街,我喜歡東張西望,這天我目不旁騖,急急忙忙、一個勁兒地往家裡趕,我要找個與人隔絕、封閉得如罐頭一樣嚴密的地方,自己獨自開啟這封信,決不讓長耳朵、尖嘴喉聽到一點動靜,聞出一絲氣味,再來嚼舌頭。一路上,風雪互動削麵、疼痛似刀割火燎,但我也無暇顧及。
此刻,我稍稍清醒的頭腦裡似漩渦急轉,一個個猜想似如雨後春筍,不斷地冒出來了。這封信裡,新荷究竟又要向我說什麼呢?信封裡是不是還是一張白紙?是不是還是白紙上只寫了一撇?不過,我立刻作出了自己的判斷:她是個那麼聰明的人,腦子比飛速轉動的機器還轉得快,她時時刻刻都在從事新的創造,他不會如櫥櫃裡的疊碗壘碟,簡單地重複陳年舊賬。那麼,是不是這次裡面裝的也是一幅畫?畫的是同林鳥比翼飛藍天,抑或是金絲鯉魚雙雙戲深淵,抑或是駿馬巧飾金鞍馳草原,傳遞一種人們猜不透的幽情蜜意?我像咀嚼檳榔一般,反反覆覆咀嚼著信可能寓有的深意,越嚼越覺得其中必有那麼一種超凡脫俗的悠遠韻味。這麼一想,我心頭似潑了蜜,腦裡如醉了酒,周身熱乎乎的,好像沐浴著春日的陽光。似走在山**上,應接不暇,那無限高興的勁兒,恐怕只有剛娶妻子的人,才能體味到。
但一轉念,又覺得也許,也許都不是。過去自己的惡作劇,曾讓新荷難堪,現在她要向他討個公道,發洩她久已埋藏在心中的憤懣。天哪,也許她畫的是隻癩蛤蟆翹首呆望白天鵝,抑或是畫的一隻癩皮的蜀犬吠紅日。越想越覺得情況更糟糕,我再也不敢往下想。因為復仇的槍口射出的只可能是復仇的子彈,決不會是我一相情願、異想天開的酥糖。也許,也許這些都不是,而是紅玫瑰偷樑換柱,塞入的是她逗狗呀貓呀的一塊臭肉,用來吊我的胃口,以期達到嘲弄的目的。這麼一想,頓時又覺得天宇被風雪攪得周天寒徹,自己墜入了冰窟裡,等待我的將是無情的懲罰。我想,這次我一定得力戒浮躁,冷靜地仔細分析辨識,決不能再一次錯把“杭州”當“汴州”,受到不應有的羞辱。
年關近了,父母在店鋪前面忙著磨豆漿賣白乾,整天飯都吃不上。我悄悄從後門溜進去,避過了他們的嘮叨,一頭扎進自己的房裡。將新荷回信的三個信封及一張白紙與只寫了一短撇的又一張白紙,全攤在桌上。我瞪大眼睛,全神貫注觀察分辨,切望能找出是新荷的真跡、或是紅玫瑰造假捉弄自己的字跡的確切證據。白紙當然不能說明什麼;那短撇起筆渾圓,隸書筆致;三個信封上的隸書字,字型寬扁,筆鋒圓潤秀麗,幾乎似一次印製的,不差毫釐。是我十分熟悉的筆跡,是新荷的,不會有錯,絕對不會有錯!紅玫瑰在傳遞信件的過程中,雖然也想恣意嘲弄自己,但這信卻千真萬確是真的。
這信是上帝的賜予,他決不能褻瀆它,自己不應該隨意撕開。我想找把剪刀來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