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往她著這個方位,推車上蓋著白色的東西,一點點的近了,然後推車停在她身後。
有一個聲音很像她,那個聲音在問:幹什麼?
“你擋住我的去路了。”
“哦。”
讓開,推車從她身邊經過,從白色東西里滑落下來一樣東西,下意識間去接,接到的是一片刺骨的冰冷,那是一隻手。
慌忙收回手,但手卻是抖動個不停,手是腳也是。
太平間的門緩緩開啟,推車的人推著往那道門的裂口,目光木然跟隨著,看到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是不是想和你的朋友做最後的告別?如果是那樣的話,進來吧——”
掉頭就跑。
跑得快級了,快到腳步就像要飛起來一樣,好像身體真飛起來了。
在呼呼的風聲中,遠遠的,有一座山。
山下遍佈著大街小巷,小女孩一邊哭喊著“梅姨,我不敢了,我以後真的不敢了”一邊沒命的跑著。
跑著,跑著,頭髮散開了,鞋子掉落了,她可不能讓梅姨抓到,梅姨老是當著那個人的面打她屁股,太丟臉了。
跑著,跑著,天空下起大雨來。
那個屋簷下的角落看起來很安全的樣子,跑向那個角落,捲縮好身體,這樣一來梅姨就找不到她了。
嘴裡掛著得意洋洋的笑容,低頭。
那一低頭間。
淚流滿面了起來。
怎麼長大了,怎麼一下子長得這麼大了呢?
她很討厭長大來著。
長大了,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
痛苦是一個黑色的盒子,總以為到底層了,可遠遠沒有,現在她沒有勇氣去揭開第四層了,她總是很倒黴不是嗎。
大雨嘩啦啦的下著。
遠遠的來了一個人,那人很熟悉的模樣,那人穿過雨簾來到她面前,那人手輕輕的在她頭頂上拍了一下:“許戈,你怎麼又往爸爸的菸斗裡塞胡椒米分了。”
剎那間,委屈得就像什麼樣。
“爸爸,爸爸——”
屋簷下,雨聲,哭泣聲。
雨停下時。
她輕輕的去觸控著那張臉,沿著額頭、鼻樑、臉頰、下顎、最終落在那個肩膀上,拍了拍那個肩膀。
一如既往,堅實可靠。
緩緩的,把頭擱在那個肩膀上。
閉上眼睛,眼角垂落下來最後的那滴眼淚。
“爸爸,只能到這裡,爸爸,我再也沒有力氣了,爸爸,我要休息了。”
爸爸,我真的有努力過,很努力很努力過。
只是現在她沒有力氣再去開啟那個黑色盒子的第四層了。
………
有生以來,厲列儂最慌張的時刻發生在那個雨夜。
當方為其帶著一名膚色黝黑一臉絡腮鬍的男人來到他面前,當方為其讓他睜大眼睛集中注意力去看那段影片時。
那些人當中年紀最小的索馬利亞青年黨分子在現場安置了隱形攝像頭,本打算事情結束後和他朋友在私底下分享。
攝像頭記錄了那兩個女人一舉一動,連同對話。
看完影片,大汗淋漓。
迎面而來的兩拳把他打得眼前一陣發黑,黑色調的影像伴隨著的是方為其的“原來一直以來她什麼都知道,現在我明白了那時她和我說要撐到現在不容易。”
那個一直被刻意保護著的娃娃啊,話很多,一點小事情就沒了的,那樣的娃娃,怎麼可能懂。
可方為其說“原來一直以來她什麼都知道。”
第一次,厲列儂覺得五金店老闆家的小女兒還真的心狠手辣,就這麼給了他如此措手不及的一記重拳。
耳邊,山風,女人的聲音哀傷又絕望。
“阿特,你就和我說一句我相信你,可以嗎?”
跌跌撞撞往著門外,眼睛看不清楚方向,唯一看得見的是那張慘白的臉,淚水佈滿著慘白的那張臉,像老房子漏水的牆,白得宛如下一秒就會坍塌。
恍然想起。
那張臉其實有一雙即使不動看著也像在笑的眼睛,本應該用來笑的眼睛卻因為他留下了多少的淚水。
看看,許戈那個女人為厲列儂留下了多少的淚水。
“厲列儂,要說出那些話有那麼難嗎?”
而那麼多的淚水最終還是沒有換來他的一句“我相信你。”
那一刻,厲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