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華帝銳利的眸子放緩,語氣竟有商量之意。
眾人皆知他看重墨家鉅子,卻不想這般看重。
謝忱每次遇上墨九這個妖女,被她亂七八糟的邏輯與言論一繞,腦子就會出現短暫的思覺混亂,這邊廂看皇帝又被她蠱惑了,脊背上冷汗再一次竄出,恨不得生啖了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謝忱對墨九也有這般的忌憚。
尤其他深深知道,皇帝絕對不會動她。於是,他抬袖拭了拭額頭的細汗,上前煽動道:“陛下,墨氏雖然是墨家鉅子,卻也是蕭家媳婦……她的話,如何信得?”
“你的話信得,我的話為何就信不得?”墨九古怪地笑著上下打量他,“我數了數,謝丞相也不過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而已,怎麼你的臉就那麼大哩?動不動就想做皇帝的主,你是皇帝的爺啊?”
這般出格的話,讓擔心她的人緊張不已,生怕她一不小心觸怒了龍顏,惹來大禍。可墨九的話總是這樣,聽上去不中聽,讓人有些惱火。可仔細一品,回過味兒來,卻有那麼幾分深意,比如——想做皇帝的主。
至化帝冷冷掃了謝忱一眼,示意他退下,然後看著墨九精緻的臉蛋上那一片紅紅的顏色,皺眉道:“墨氏有何諫言?”
墨九嚴肅臉,“第一,核實祭天台的手印,與機關屋是否一樣。”
這個建議皇帝也認為非常有必要,點了點頭,“好,我便允了你。馬上派人快馬加鞭前往神龍山,再拓手印。”
“謝陛下。”墨九愉快地福了福身,有風低低拂過,吹得她凌亂的幾絲碎髮翻飛不止,臉雖難看了些,卻別有一番動人的風姿。
她注視著至化帝,考慮了好半晌兒才慢吞吞道:“第二,請出佈置機關屋的人,好好問問,不就都明白了嗎?而且依我看,可以出題考鉅子的人,自然比鉅子還要厲害。青天大皇帝就不好奇這個人是誰嗎?”
究竟手印怎麼回事,佈置機關屋的人,自然清楚。而且這個機關屋,不是誰都可以輕易佈置出來的,能考得住方姬然的人,又豈是碌碌之輩?在機關屋的時候,墨九就深感其中知識複雜、包羅永珍,非常人可為。後面的十來局她走得很慢,便是因為在研究機關佈置的手法。等走到第四十九局,她幾乎可以斷定,這個佈置機關屋的人,與坎墓復位、巽墓改裝的是同一個人。
這樣強大的幕後高人,不趁機見上一見,那多遺憾?
從真相與好奇心兩個方面入手,她又贏了。
至化帝一聲示下,墨妄只有應承著,把目光投向尚雅。
“此事是右執事在安排。”
尚雅眉頭一皺,卻施施然福個身,望向乾門長老:“回陛下的話,為了比試的公正,此事一直由乾門長老負責,乾門弟子也因此沒能參與比試。妾身與左執事一樣,並沒有干涉機關佈置。”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乾門長老早已心有餘悸。眼看問到了自己,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稟報,“陛下,機關屋是由乾門首席大弟子曹元佈置,草民這便喚他前來。”他說罷使了個眼色,便有跑腿的弟子“噔噔”下去了。
想到先前詭奇的機關屋,眾人對這個曹元都產生了興趣。便是至化帝也輕鬆一笑:“墨家人家濟濟,鉅子已是才高八斗,這個可以出題考鉅子的人,想必更是出類拔萃了。”
乾門長老低垂著頭,謙虛幾句,額頭上的汗意更重了。
不多一會,乾門的首席大弟子就被人請了過來。墨九一看,就是先前過來彙報“官家來了”的那個年輕人。他來了,二話不說,便汗涔涔跪在地上,先向皇帝請了安,又向乾門長老磕頭。
“弟子有罪,請師父責罰。”
“何責之有?”乾門長老眉挑得老高。
“機關屋中的佈置並非全部由弟子所想,而是,而是弟子……受了新入乾門的師弟易展風指點。”
師弟?這麼說來事情就玄妙了。事情繞來繞去,繞到結果居然是一個新入門的弟子來指點了首席大弟子,再由首席大弟子佈置,而他們的考題考的人卻是墨家鉅子……這任誰聽了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至化帝面有疑惑,已是不悅,“那還不快把這個易展風叫過來,給朕想見上一見?”
曹元趴在地上,額頭都快要垂到地面了,“回陛下,易展風不見了。我先前拆機關之時便一直在找他,可整個臨雲山莊都翻遍了,卻苦尋不到。”
人沒了!節骨眼上不見了?眾人皆有疑惑,至化帝更是冷冷出聲,“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