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至於爵位,別想了。”
他看著不住謝恩的趙大說道:“別以為就這麼便宜了你,我說過放過謝俊一家老小的。而你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趙大……我很失望。把院子交給你,是因為你夠冷靜。我手下的人裡,你是最適合在黑暗中行走,也能主宰黑暗。我實在沒想到,原來還是高估了你。你有功勞,我記得,所以不會對你怎麼樣。”
轉過身,劉凌看著大船破開的水浪:“你調去蒲州的二百緹騎,我已經派人都殺了。下次記住,再做什麼事一定要隱秘,別讓我再發現了,你做錯事,你不會有事,但很多人都會有事。”
趙大不敢說話,汗流浹背。
“起來吧,好歹你也是監察院的指揮使,正二品的大員。”
劉凌丟下這句話,轉身回了船艙。
趙大卻一直跪著沒有起來,直到天色漸漸的暗下來,他依然那麼跪著,就好像一座跪倒的雕塑一樣。他深深的低著頭,額頭頂在甲板上。河道上的風不算太小,風吹過他的後背,因為冷汗,衣服粘在後背上,被風一吹竟然生出幾分刻骨的陰寒。這夏末的天氣還頗為炎熱,此時的趙大,卻如墜冰窟。
徐勝走到趙大身邊,蹲下來,嘆了口氣道:“王爺說,若是你願意跪著,就跪到船尾去,在這裡跪著,王爺說他看了心煩。”
趙大抬起頭看了徐勝一眼,苦笑,隨即默默的站起來,走到船尾,跪下。
徐勝並不知道監察院的指揮使究竟犯了什麼錯誤,竟然讓王爺那麼生氣。趙大是大漢到現在為止,武職中官位最高的那個,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王爺對他的喜愛和信任。監察院的權利大得離譜,三品以下官員可以不請旨直接抓人,五品以下官員,監察院有權利直接砍了腦袋,甚至抄家滅門。這是大漢朝廷最陰寒森冷的一個部門,從某種意義上說,監察院是站在百官的對立面的。趙大是一個權臣,也是一個孤臣,他可以橫行霸道,可以對任何官吏都冷眼視之,這是王爺給他的權利。
徐勝其實並不是很喜歡趙大這個人,他總覺得這個人太陰暗了。但是看到趙大跪在那裡的蕭瑟身影,心裡還是有了一些同情。
悄無聲息的,一個身影出現在劉凌所在的船艙裡。此人一襲白衣如雪,就這麼走進了房間,而劉凌的那些親衛竟然毫無知覺!他是怎麼靠近大船的?還是說,這個人一直就在船上?
“你對你的屬下,似乎嚴厲了一些。”
白衣男子在劉凌對面坐下來,自顧自倒了一杯茶。他看著劉凌,眼睛很亮,很好奇,似乎是想看到劉凌的心裡去。
“你下次來,能不能敲敲門?”
劉凌放下手裡的書,沒有回答白衣人的問題。
當今這個世界,如果說還有一個人能悄無聲息的進了劉凌的房間,而且劉凌一點敵意都沒有,一點戒備都沒有,他對這個人說話的時候語氣中也沒有什麼氣憤,反而無奈的成分多一些。那麼,也就只有那個天下無雙的聶公子了。
“下次我一定先敲門。”
聶攝笑了笑,很燦爛,不知道為什麼,似乎他最近的頭痛病好了很多。所以,性格上也變得開朗了一些。
“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漢王殿下。”
聶攝有些狡黠的笑問道。
“如果我能打得過你,一定把你捆起來好好的打一頓,然後丟進河裡餵魚。”
劉凌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聶攝卻並不在意,而是笑著說道:“看來做你的朋友,還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劉凌把書放下,端起冒著熱氣的茶杯飲了一口道:“其實,做我的朋友,是最沒有危險的一件事。”
他透過艙樓的窗戶看了一眼跪在船尾的趙大:“其實,我並沒有太生氣,雖然他違抗了我的命令。一個人,總要有自己的思想才算正常。若是他只知道遵循我的命令列事,一點錯誤都不犯,那樣似乎就更不妙了。他犯錯誤,反而顯得真實一些。不過,敲打還是要敲打一下的。就讓他跪著吧,等他想明白了,自己會站起來找我的。”
聶攝笑著說道:“官場上的事,果然還是不適合我。有件事我很奇怪,像你這樣,沒有一個真正相信的人,累不累?”
劉凌苦笑一聲道:“累不累?你說他奶奶的累不累?你是知道的,我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又太黑暗。我若是想活下去,總要幫自己弄出一套防禦力無敵的盔甲來。這盔甲,並不是穿在身上,而是穿在心裡。既然有機會重新活一次,還是好好活著吧。”
聶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