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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要是因為它對王大人沒用了,可對咱們就不一樣了,這麼跟你說吧,弄好了,榮寶齋的轉機,就在這本縉紳上了。”莊虎臣說得意味深長,得子聽著將信將疑:“就這本兒舊不啦嘰的冊子?”

“這叫縉紳,”莊虎臣加重了語氣,“縉紳,懂嗎?”

得子搖搖買:“掌櫃的,不懂,這印得也不怎麼地呀。”

“甭管印得怎麼樣,可這書裡的東西對做官的人簡直太重要了,”莊虎臣如數家珍,“這上面有朝廷各府院、六部衙門七品以上的大小官吏名錄,從官職、姓名到原籍都記得一清二楚,還有官員的官階品級、頂服俸祿、欽定會典相見禮、加級記錄……東西多著呢!”

“可咱拿它有什麼用啊?”

“平頭百姓是拿它沒用,可做官的卻需要這個,你好好想想?”莊虎臣啟發著得子,得子想了想,眨巴著眼睛:“掌櫃的,我還是不明白。”莊虎臣不耐煩了:“你可真是個榆木腦袋,那就明兒再說吧。”說完,他站起身,拿著縉紳走了。

紅彤彤的太陽剛從東方冉冉升起,得子就帶著張幼林忙乎上了,卸窗板、掃地、收拾櫃檯、擺放文房用品……不一會兒張幼林就滿身大汗了。得子怕把少東家累出個好歹,就說:“師弟,你歇會兒,掌櫃的馬上要過來了,我到後面提壺開水,先把茶沏上。”

“師哥,我去吧!”張幼林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得子連連擺手:“行了行了,這一早晨就夠瞧的了,你畢竟是少爺嘛。”

張幼林板起臉來:“師哥,你又來了,咱不是說好了嗎?你就是我師哥,我就是你師弟,這兒只有夥計,沒有少東家。”

“好好好,聽你的,反正我總有點兒彆扭。”得子正往後門走,張幼林無意之中向外看了一眼,突然渾身一震:“不好了,我叔兒來啦,師哥,我到後面躲會兒,你把他支走。”說完,一個箭步躥出了後門。

片刻,張山林拎著兩個鳥兒籠子走進來,得子迎上去:“東家,您來啦!”

張山林四處看了看:“得子,莊掌櫃呢?”

“還沒過來呢,您有事兒嗎?”

張山林坐下:“也沒什麼事兒,我是路過這兒,錦雲軒茶館現在成了黃鳥兒座兒了,好傢伙,四九城養黃鳥兒的主兒都去了,昨兒個有位爺弄了只髒了口兒的百靈跑那兒起鬨,結果讓古月齋李掌櫃的一怒之下給摔死了。”

“這就不對了,李掌櫃憑什麼摔人家鳥兒?得,這下子那位爺還不跟他急了?”得子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上的灰塵。

“他敢?那是黃鳥兒座兒,你帶只百靈本來就壞了規矩,況且還是隻髒了口兒的百靈,那不是找不自在麼?摔了他的鳥兒那是輕的,惹怒了大夥兒,連他鳥兒籠子一塊兒砸……”張山林越說越上癮,看樣子沒有要走的意思,得子就提醒他:“東家,您不是去茶館嗎?怎麼跑這兒來啦?”

“嗨!我不是來打個招呼嗎?你給我看著點兒時辰,一會兒黃鳥兒座兒散了,我過來接著喝茶,你估摸著我快過來了,就先把茶沏上。”

得子很是詫異:“東家,您去的不就是茶館麼,到那兒還不喝夠了,怎麼回來還喝?”

“這剛哪兒到哪兒啊?跟你這麼說吧,喝茶跟澆花兒一樣,你不把水澆透了,花兒就得蔫兒,喝茶也是如此,這茶沒喝透,一天都沒精神。”張山林掏出懷錶看了看,“記住!兩個時辰以後沏茶,明前的碧螺春還有吧?就沏它。”張山林提起鳥兒籠子走了,得子站在那兒卻犯起愣來。

張幼林探頭探腦地回到前廳:“師哥,我叔兒走啦?”

“走啦,不過他說了,一會兒還回來喝茶。”

張幼林一陣起急:“還回來,他還沒完啦?”

“你叔講話,喝茶跟澆花兒一樣,得喝透了。”得子思忖著,“我說師弟,你叔兒拿這兒當茶館了,這兩天你得躲躲。”

張幼林嘆了口氣:“唉,這不是沒影兒的事兒嗎?師哥,你跟師傅說說,讓他想個法子把我叔兒支走,不然我老得躲著。”

張幼林沮喪地回到了秋月家,沒過多久楊憲基也來了。這是張幼林第一次見到楊憲基,他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楊大人,我早就想見您了,能和您單獨談談嗎?”

秋月頗為意外:“幼林,你要和楊大人談什麼?怎麼沒跟我提過?”

“那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我當然不會和你提。”張幼林神情莊重,楊憲基覺得有些可笑,他上下打量著張幼林:“你有十六七歲了吧?算個男人了,好吧,咱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