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聞是還有許多話沒說,莫林就這麼走了,留下他一個人發呆,一邊搖頭一邊自言自語:“恃才傲物,武人和文人原來一樣,唉,我可好久沒有‘傲’過了。”
射曰大會就要開始了,方聞是急急忙忙跑去見阿哲巴。
阿哲巴整頓裝束,正要出門,見到軍師吃了一驚,走到門口向外面張望一眼,小聲說:“你來做什麼?”
“你不歡迎我?”
“不是,我……已經回到多敦王子麾下,不適合再跟龍王的人私下打交道。”
“我來找你跟龍王無關。”
阿哲巴略顯猶豫,“你說吧,什麼事?”
“你也要參加射曰大會?”
“不,射曰大會只允許士兵參加。”
“也對,殉葬這種事,還是讓小兵去做比較合適。”
阿哲巴臉色稍變,“這回沒有殉葬。”
“沒關係,我也不是為射曰大會來找你的。”
阿哲巴強忍怒意,“我很忙,多敦王子不等人。”
“一句話,就一句話。”方聞是豎起一根手指,相較之下,阿哲巴可比莫林好對付多了。
“嗯。”
“我希望你能記住,小王舒利圖曾經救過你一命。”
近侍軍曾想燒死阿哲巴,是舒利圖捨命力保,阿哲巴當然不會忘記,“軍師到底想要說什麼?”
阿哲巴的語氣緩和下來,方聞是覺得大功告成,微笑說:“忠誠當然是好事,可是跟救命之恩相比孰輕孰重,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這回方聞是搶先走出帳篷,將阿哲巴一個人留下。
方聞是有些話沒說,搭救阿哲巴的可不是舒利圖一個人的功勞,龍王才是最大的幕後功臣,沒有龍王的努力,舒利圖只是一名十二歲的孩子,即使捨命一百次也無濟於事。
阿哲巴知道這一點,他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方聞是期待這位年輕軍官的表現。
離曼也是一枚可用的棋子,但他被多敦留在身邊,寸步不離,方聞是沒機會與他私下會面。
射曰大會開始了,十幾匹馬揹負木靶,在圈欄中來回奔跑,第一撥數十名參賽者在六七十步以外的地方彎弓射箭,同時還要比賽誰的馬更快,每個人的箭竿上都有標記,最後看誰中靶最多,跑得太慢或者射中馬匹都會減分。
方聞是站在人群中看了一會,他對射術不感興趣,只是遠遠觀察多敦與舒利圖。
多敦放下王子的架子,跟普通士兵一樣為看好的射手吶喊助威、連聲咒罵、摔擲酒碗,幾位夥伴一樣張狂,擠來擠去,互相張牙舞爪,更顯出友誼的深厚。
舒利影象狂暴大海中的一葉扁舟,瘦弱的身軀根本無法與強壯的成年男人抗衡,左支右絀,偶爾才能在幾隻胳膊中間露出那張滿是惶恐神情的小臉。
正如方聞是所料,阿哲巴站在舒利圖身後,正是靠著他的支撐,舒利圖才能勉強站穩。
布衣離曼是小團伙當中唯一的旁觀者,客氣得不像是北庭人。
舒利圖找藉口離場之後,方聞是也擠出人群。
舒利圖大汗淋漓,脫掉盔甲,坐在榻上喘粗氣,看到軍師,顯得很高興,“方先生來得正好,替我跟龍王說一聲,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很想與龍王單獨會面。”
“機會總有。”方聞是笑著說,他跟這個孩子相處了近兩個月,眼見他快速成長,雖然還不能與多敦抗衡,卻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幼稚的王孫。
舒利圖命令隨從們退下,“方先生跟給我出個主意。”
“怎麼了?”方聞是假裝迷惑。
“我在想是不是現在就將軍隊交給多敦王子。”
“什麼?”方聞是驚呼一聲,隨後明白上當了,舒利圖這是在引蛇出洞,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孩子騙過了,於是笑著搖搖頭,“殿下為什麼要交出軍隊?”
“多敦比我年長、比我聰明、比我強壯、比我更得將士歡心,總之他一切都比我強,想要擊敗東面的羅羅王子,多敦比我合適,而且你也聽到了,‘汗王子孫都是墊腳石’,我不想當死去的墊腳石,就得主動一點吧?”
“也不盡然,多敦頗有老汗王遺風,但他做得過頭了,他把汗王子孫當成墊腳石,那滿營將士又是什麼?用爛就丟掉的工具?咱們都見過羅羅的軍隊,嚴肅整齊,不愧是一支鐵軍。再瞧多敦,他這麼折騰下去,能得到人心,卻會失去軍紀,這個樣子是沒辦法跟馬鞭羅羅競爭的。”
舒利圖終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