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碧青宮鬧得天翻地覆就是為了報復她，可她卻一次次敗在他的眼淚下。“我收拾還不行嗎？”可能這就是神仙們所說的因果報應吧，因為她之前的惡作劇差點害死哮天犬，所以他現在拼命回報她。

聽到這句話，乾打雷沒下雨的某狗狗笑顏綻放。

果然，果然又不是真哭，看著哮天犬臉上淚痕全無，寶兒氣得雙肩顫抖。

用法術將斷樹接根，將花朵移回原位，可落地沾土的花瓣卻再也無法回到花蕾上去繼續綻放。餘下的可就要全部人工清理了，挽起袖子，寶兒形影孤單地奔跑在碧青宮中，直到暮色濃重，她仍然跪地拼命蹭著青磚。

這什麼她要承受這些？只因為她險些害死哮天犬嗎？可是他沒死啊，甚至因此而實力大增，可她卻依然要接受他的報復，打掃他遺留下的爛攤子直到深夜。肚子咕咕叫，雖然到了辟穀期，但她心裡卻仍然依賴著食物。

天界的生活讓她感到拘束了，多麼懷念二十世紀呀，有電腦，電視，電冰箱，更重要的是有愛她疼她的父母，再不濟，在凡間的那段日子也比天界美妙啊，怪不得會有‘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的詩句，她現在終於有切身體會了。

扶著廊廡欄柵想要起身，然久跪後貿然而起，她雙目突然漆黑一片，麻木的雙腿不堪支撐重負，踉蹌幾下摔倒在地，膝蓋正巧磕在稜角分明的硬石之上。

“疼……”血絲打透了錦緞燈籠褲，嬌嫩的手掌亦破皮紅腫，清冷夜風吹來，孤寂和委屈瞬間湧上心頭。狠狠甩掉手中抹布，寶兒抱著雙膝將小小的身軀蜷縮成一團。

小心地望向四周，一切都好陌生，這裡是天界，這裡就是神仙住的地方，而她根本不屬於這裡。這裡沒有疼愛她的父母，沒有關心她的朋友，沒有人的心裡真正留有她的位置，雖然來到這裡後每天都笑臉迎人，但那笑卻始終未達眼底，

偽裝得好累，她多麼希望能有人幫她一把，讓她能堅持走下去，仰頭凝視明月，皓皓清輝不憐人。

“你的臉上不適合這種表情。”空洞無神且不見絲毫生氣，這絕不是他初見時怯怯道謝，再見時活蹦亂跳，企圖開葷的小兔子。不知何時，二郎神楊戩飄渺而至，依然是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冷漠臉龐。

略顯詫異地輕瞥，寶兒淡紅色眼眸中透露出的飄渺孤寂與她絕美童顏格格不入。“這才是真正的我。”半晌，她輕嘆。

蹲在她身邊，手掌閃著金色光暈，他用仙力促使寶兒傷口快速癒合。“以後哮天犬的話你不用聽。”明白她是愛犬的眼中釘肉中刺，知道哮天犬是如何所作所為，他本不想過多幹涉，但方才見到這兔子，雙腿卻不由自主邁開了。

不與評論，不想說話，這一刻只願龜速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裡，寶兒沒有焦距的雙眸掃過神色複雜的二郎神後繼續凝望明月。

靜謐持續了良久，月下兩張臉，一張依然冷漠，一張徒留孤寂。“為什麼不走？”寶兒終還是忍不住詢問，高階神陪她這隻兔子曬月光浴？

“……”

“知道嗎？仙界雖然完美，神仙們雖然生命冗長，可彼此間卻少了溫情暖意。在人間則不然，記得小時候的一次元宵節，我牽著父母的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逆行，街道兩旁擺著各色小吃與新奇玩意兒。那時，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笑意，天空中的煙花是那麼炫燦。”也許因為孤單，所以腦海裡那熱鬧的回憶才更加鮮明。

人界是這般嗎？“其實天界也有這樣地界的，天分三十三重，玉帝王母、老君、李天王、我等所住之天最高，其後按照仙位不同，各路神仙所居之層亦有不同。而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升入天界的也有諸多普通人，他們都生活在一重天內，那裡儼然是個小型人間界。而明天就是一重天的沐神節了，你想去嗎？”難以置信，冰冷的楊戩竟然做了如此長的解釋。

“真的嗎？”小臉瞬間洋溢起神采，寶兒沒想到天界居然也有如此熱鬧的地方，她還以為到處都是規矩，到處都充滿沉悶呢。“好人大叔，明天你帶我去好不好？”渴望的，希翼的，充滿期待的水燦大眼盯住二郎神，這樣的她讓人難以拒絕。

“當然。”彷彿剛才說的話將他的口水用光，此刻的楊戩又恢復惜字如金。

樂呵呵地哼著歌，喜悅將之前的孤寂沖淡不少，漸漸的，天空中皎潔的明月竟朦朧起來，寶兒甩了甩頭強撐起迷濛睡眼，但不久強烈的睡意再度讓她神色迷離，纖細的頸項彷彿支撐不起沉重的小腦袋，最終她還是倒在楊戩肩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