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高煦一身甲胃鮮明,手持雕弓,騎著他的黃龍坐馬,一馬當先,闖入林內,緊緊跟在他身邊的是索雲,以及另一個長身黑麵漢子。妙在黑臉人沒有騎馬,只是憑著一雙快腿,緊緊貼著高煦坐馬,左右不離,倒也希罕。
春若水雖然答應與高煦共出狩獵,心裡卻有些不大自然,俟到發覺此行場面如此浩大,尤其是高煦手下一干清客扈從,數百人俱都以著異樣好奇的眼光,向她打量不已,不時地喁喁私談,暗地裡品頭論足不已,一時頗感窘迫,大以失策為憾,其勢如此,卻也不能中途折回,只好耐下心來,勉從其難。
好在高煦身邊之隨從眾多,一干文武清客,更如眾星捧月,人各一嘴,已使他疲於應付,春若水再把馬兒一放慢,只與身邊的冰兒說話,無形中雙方距離已自拉開。
高煦中途停了兩次馬,也就不耐久候,眾犬齊吠聲中,乃自率先搶入林內。倒也事有湊巧,身方進入,即遇見了一群失驚麋鹿。朱高煦嗜殺成性,箭木既精,當場引發雕弓,連發白羽,身後眾人隨之亂箭齊發,群鹿四竄,不得其路,復為眾犬圍咬,幾至全數就殲,清點現場,竟自生殺了十七頭之多。
當下即由隨行衛士,就眾鹿中,覓其新生者,割下茸角,取其膏血,分盛兩隻玉碗,摻以佳釀,送陳騎前。
高煦當即生飲一碗,把另一碗轉賜春貴妃,由索雲親手捧持,策馬親送過來。
春若水昔日也曾行過兩次獵,一次隨父親秋郊獵雁,所得有限,另一次與冰兒在流花河試獵紅毛兔子,累了半天,亦不過才射中了兩隻,容得撿獲所獵,見其鮮血淋漓,垂死掙扎,不禁觸發同情,哪裡還敢生剝其皮,最後連兩隻死兔,也轉贈了附近獵人。試以兩次行獵,無非即興而已,較之今日之大舉出動,竟相殘殺場面,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是以目睹著高煦一行的肆意射殺,心裡著實有些不忍,更遑論生飲鹿血了。
索雲飛身下馬,雙手捧持著那碗採自幼鹿新生茸角的鮮血,一舉過頂道:“王爺賜賞,娘娘請用!”
這個索雲她頗不陌生,那一夜來府刺探高煦,便在他手下吃了大虧,如非君無忌即時搭救,自己一條性命,保證喪在了他的手裡。對於他,春若水是隱隱含有敵意的,所幸那一夜自己是蒙面現身,否則此番相見,可就大為尷尬了。
春若水在他躍身下馬的一霎,亦曾留意到了他的身法,更有甚者,這滿滿一碗鹿血,在他如此動勢裡,竟然沒有濺出些許,可見輕功內功俱有相當根基,倒也不可小瞧了他。
“這是什麼東西?”
“幼鹿茸血,可保娘娘青春長駐!”
“用不著,賞給你了!”
“這……”索雲退後一步,緩緩抬起了頭。
四隻眼睛交接之下,才自覺出這位貴妃娘娘果真秀壓群倫,豔光四射,一時不敢逼視,又自垂下了頭。
“怎麼,你不敢喝?”
“不……不是……”索雲終於點了一下頭,“謝謝娘娘的厚賞!”一面說,乃自將一碗膏血飲了個乾淨。
春若水一笑點頭道:“這才好,你叫什麼名字?”
“卑職索雲!”索雲恭敬地道:“現為王爺駕前一名侍衛,請娘娘關照!”
“用不著客氣。我知道你!”春若水點點頭說:“好好在王爺跟前當差,虧待不了你!”
“卑職……知道……”
說話間,一行人馬已折到近前,走在最頭裡的是漢王高煦,想是適才射殺得極為過癮,又飲了鹿血,極是愉快,再看眼前的春若水,出落得益稱標緻,一時快意極了。
“味道怎麼樣?”打量著面前佳人,高煦笑道:“要是常喝,你就更漂亮了!”他指的是那碗鹿血。
春若水眸子輕輕由索雲臉上轉過,搖搖頭道:“王爺,我不知你說的是些什麼?”
“咦!”高煦怔了一下:“當然是鹿血了,你沒有喝?”
春若水這才像是明白過來,挑著細細的一雙蛾眉,她嬌聲道:“你說的是鹿血!啊,索頭兒,剛才你拿來的是鹿血麼?”
“這……”索雲一時大現尷尬:“是……卑職已經向您稟報過了!”
“是麼?”春若水一笑看向冰兒:“你聽見了沒有?我可是沒聽清楚!”
“婢子……婢子……”
冰兒一時真有些糊塗了,真不明白大小姐幹什麼當面要撒這個謊,簡直故意給這個索雲過不去嘛!
年輕氣盛的王爺,哪裡明白其中道理,登時臉色一沉:“這是怎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