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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想到這裡,心安了許多,無視他帶給自己的壓力,坦然的說:

“你是客人,我們也是客人,同在異鄉為異客,相逢何必自相殘殺?此為常識之一!第二,你客人主,客人欺負了主人,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說出去要給人笑話死!第三,你們年齡比我們大,大人應該謙讓小孩,這才是為人處事的道理,不但不遵守,反而要欺負小孩子,難道不過分嗎?”

她引經據典,侃侃而談,神態動作又無比自然,殷夜遙給她說的一怔,感到有些迷糊。

他的身份有些複雜。

父親是某個正在蓬勃發展的南方飛速壯大的家族的長子,母親是公司內的一名職員,聽到這裡,或許很多人都以為是場看上去很美的辦公室戀情。可惜名草有主,殷夜遙的母親是第三者插足,俗稱情婦,也叫二奶。

大奶的地位並不是那麼穩固,在眾多不同型別女人的環伺下大婦的地位岌岌可危。殷夜遙的母親為專心爭寵,早日爬上大婦而努力,無心照顧自己的兒子,又怕留在南方給那群心狠手辣的女人傷害,索性送到了窮山僻壤的遠方親戚家中,任他自由生長。如果她能如願以償,不用問,殷夜遙自然也就由沒人管的野孩子一躍成為繼承人;如果輸了…呆在哪裡都一樣!

看多了家族內部爭權奪利的戲碼,加上常年被人奚落造成的陰影,殷夜遙渾身散發著陰鷲的氣質,彷彿他永遠都無法走到陽光下面。

方才上林一句“野孩子”,觸動了他的忌諱,但他猶豫著,畢竟上林是女孩子,再怎麼醜,也是個女孩兒——他所受到的教育雖然殘忍乖張,但不打女人,是鐵令!

就這一猶豫的功夫,給上林鑽了空子,三個大道理牢牢壓制在他頭上。

仔細想一想,似乎母親送他來時說過不要惹事。雖然母親的叮嚀於他不過是狗屎一堆,但她既然說這些都是常識,自己一八歲的大人難道連一個四五歲的黃毛丫頭都不如?

但就這樣放過他們,又著實不心甘。

想了想,說:“把你弟弟的千紙鶴給我!”

下林躲在他姐身後尖叫,好似有人卡住他的脖子一樣,聲音又尖又長,淒厲的很:“不給,打死我也不給!”

殷夜遙面色一沉,就要轉到她身後去揍人,上林忙攔著:“給你給你,我當什麼好東西!”

從下林手中硬奪了過來,下林張嘴要叫,她隨手捏起下林髒兮兮的拳頭塞了進去,並眼神威脅:再鬧,再鬧我就揍你!

千紙鶴隨便遞過去:“為幾張破紙鬧矛盾打人,秋下林你可真有本事!男子漢大丈夫當心在四方,你聽評書裡的英雄哪個哭哭啼啼為一點小東西就鬧騰?你說你要是為一把槍啊,美女啊,錢啊,同別人爭個你死我活也就罷了,幾張紙——得得得,別哭啊,我回去再給你折,咱折一千隻,成不成?”

絮絮叨叨的說著,牽起下林的髒手往家的方向走,身後跟著一串淌鼻涕的小鬼。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她隨口教訓弟弟的話,殷夜遙聽來別有深意。若不是她只是個鄉間的野丫頭,他幾乎想要懷疑,這丫頭是不是母親在外面偷偷生的野孩子!怎麼說話跟母親同出一轍?

孩子的心裡裝得下游戲和玩具,裝不下山河萬丈豪情,裝不下美女權勢錢財,殷夜遙算個異類,從小在母親的培養下裝樣子,可再怎麼裝,也抹殺不了孩童的天性,對母親口中‘幼稚’的玩意兒充滿好奇心,一旦遠離束縛,屬於孩童的天性佔了上風,早把她的教訓拋到九霄雲外。然而今天秋上林的一席話,突然讓他想到了母親,想起她還在吃人不眨眼的大家族裡苦苦掙扎,為母子兩個的日後爭一席之地,心,突然就酸了。

再多不滿,再多埋怨,抹不去骨血中的親情。

將千紙鶴隨手扔給眼饞的小孩子,目不轉睛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問:

“她是誰?”

有人討好的奉上答案:“她叫秋上林,她弟弟叫秋下林,是村東秋家大姑姑的孩子,大姑姑嫁到鎮上,她爹吃公家糧哩!”

他突然想到,自己剛才揍得人,是大姑姑的親兒子,難免有點心虛。可村裡就是這樣,一群孩子野在一起,做外甥的揍了舅舅;當孫子的罵了爺爺,‘蘿蔔不大,長在輩上’,類似這樣的戰爭,村裡哪天不發生個十次八次?這樣一想,也就心安理得的擺弄分到手的千紙鶴,沒幾下就厭煩了,嘿,不如殷夜遙帶回來的玩具手槍好玩!還有他那一大包好吃的…

殷夜遙不理獻來的殷勤,顧自盯著她離去的方向,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