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布蘭多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他有一種直覺,感到這位王子殿下並未全部吐露真情。他下意識地向一旁看去,正好看到列文?奧內森身邊的侍女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她似乎想說什麼,但王長子伸手止住了他。
“這一切不過是泡影,你很清楚你的結局,僅僅是想要當一年半載的北方之王,值得付出自己的性命麼?”
“哥哥。”格里菲因公主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王長子呵一笑,答道:“格里菲因。你試過自己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滋味麼?我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道路,哪怕之有一分鐘、一秒鐘——記得我在冬獵時告訴你的那番話麼?”
“……埃魯因就是一片黑森林,你說你若是那頭狼。你的選擇也會和它一樣……”格里菲因公主一時間想起了那個陷入雪地中的夾子,以及染紅了視野的血跡。
占星家之年,凜冽的寒風颳過高原時的景色至今還讓人感到身上有一絲寒意。
“即使是咬斷自己的腿。也要自由,因為荒野才是我的歸宿,”列文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答道:“何況,我也不一定一定會失敗。北方雖然困難重重,但總還有一線生機。在絕境之中尋求生存的機會,正是我最擅長的本事。”
“格里菲因,如果你無法擊敗我,我會毫不留情地打敗你。我和你一樣,絕不允許安培瑟爾長久地分裂下去。一天也不行。”冷冷的聲音迴盪在前庭中。
甚至商人小姐都被嚇了一跳,她回過頭來,瞪大眼睛看著這個瘋子。
王長子的確像是瘋了。但至少是個優雅的瘋子。他向自己的妹妹行了一禮。叫人挑不出絲毫錯處來。
公主殿下神色冷然地想了好一會,才叫住他:“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殺你?”
“是。”
“……但我不會同意你的要求。”
“然後呢?”王長子並不意外。笑著問道。
公主殿下靜靜地看著他。
……
兩輛馬車從莊園中魚貫而出,許多人在庭院中等待登上馬車。
“他沒有說真話。”安蒂緹娜上車時,小聲地提醒了自己的領主大人一句:“至少沒有完全說真話。”
“我知道,你是說那一段?”布蘭多一如既往地將自己的幕僚小姐扶上馬車,這樣的舉動使他看起來異於常人。不過布蘭多對於那些下人投來的異樣目光視而不見,而是抬頭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他有所隱瞞,直覺。”
“直覺?”
“直覺也是一種經驗,領主大人。”安蒂緹娜認真地答道。
布蘭多想了想,覺得有一定的道理。他回過頭,看著另一輛馬車。馬車上的徽記黑沉沉近乎看不出顏色,他心中亦有同樣的疑惑,王長子殿下絕對是他穿越以來見過最沉穩的人,這樣的人,不大可能完全說真話。
但關鍵在於,他隱瞞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他再回過頭,捏了一下探出頭來的羅曼的鼻尖,讓後者‘唉喲’一聲跌了回去。然後他登上馬車,向小王子與冷著臉的公主殿下問了聲好,才在羅曼身邊坐下。
格里菲因公主皺著眉頭,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在座大約只有布蘭多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但他並未多言,只是掀起簾子,看向窗外。窗外安培瑟爾的景色正在逐漸陷入暮色之中。
從今天開始,列文?奧內森?西法赫,既她的那位兄長,就不再是科爾科瓦家族的王儲,在公主與聖殿的共同任命之下——他將有一個合法的、嶄新的頭銜,西法赫家族的新任家族。
這位新任的大公將得到任命整備北方,以應對與獅鬃人的戰爭,但事實上就是許諾他成為北方之王,所有人都會心知肚明。
雖然這一切還未最終敲定,但布蘭多已經可以猜到公主殿下的答覆是什麼。
這看起來像是王黨的妥協。
但只有寥寥數人明白其中的真相。
或許會有人認為公主殿下應當更強硬一些,但或許也有人認為這才是更加成熟的政治手段。但真正讓格里菲因感到疑惑的是,自己的兄長看起來信心十足。
沒人知道這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但在布蘭多看來,結果其實還算不錯。埃魯因需要的不是大義的名分,而恰好正是時間,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就有能力挽救這個王國。
而如今王長子給他們的,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只要北方的貴族不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