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之前,唯一的變數還停留在這頭穴居人即將給出的回答上,布蘭多以一種極佳的耐心等待著對方開口,但其實年輕人心中一樣忐忑不安。
就像是在這樣一個夜晚,在這個戰場上,這一刻,布蘭多彷彿看到了眼前黑暗之中向前延伸的道路。那條佈滿荊棘的路第一次變得如此明晰起來,讓他感到自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清楚地感知自己擁有了改變未來與命運的能力。
還有那麼一小會。
這頭穴居人終於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它渾身上下的恐鷲羽毛哆嗦著,彷彿下達了什麼重大的決心似地,塔吉卜開了口——
那一刻夜晚微涼的風吹拂過整個戰場,松林嘩嘩作響,蓋過了這句有可能改變整個託尼格爾——乃至於整個埃魯因的話;
年輕人面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他點了點頭,“確定就好——”
然後他說了第二句話:“因為事實上你會發現,你得到的遠比失去的更多。”
……
隨著日子的推移,騷亂過後的失去了它原本領主的冷杉城逐漸變得平靜下來,而市面上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安寧。
但事實上,在平靜的表面之下這期間發生了更多事情。就像是對於參與過伐木場爭奪戰的僱傭兵來說,沒有人說得清那一夜他們是如何取得勝利的。
尤其是原本計劃一週可能更長時間才能結束的戰鬥,但僅僅在清晨之後就迎來了戲劇性的轉折。
在數量和形勢都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之下,穴居人不但撤退了,而且還退出了它們所佔據的伐木場,將屬於自己的地盤拱手讓人——這樣近乎神蹟一樣的結果的產生,唯一改變的就是所有傭兵心目之中的印象。
此一戰之後,布蘭多在大多數人心目之中已經變得即神秘,而又無所不能。至於幾位大團長心中雖然各自有疑惑,但最後也都表示了無條件的臣服。
但布蘭多並沒有立刻將他們各自的隊伍打散重編,相反,現在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首先是森林中的伐木場在綠村的居民入住之後,已經開始源源不斷地為冷杉城提供木材,城牆的修復工作提上日程。
而另一件事是關於讓冷杉男爵領這片貧瘠的土地恢復生機的,比方說他一回到冷杉城就著手讓安蒂緹娜免除了三年之內領地內的一切稅務。
這個訊息聽起來一開始就叫人不敢置信,畢竟對於一個領主來說依靠稅務養活自己軍隊早已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只是布蘭多其實並不在意那點兒油水。
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他自己才會明白;這麼一點錢悠閒地當個土豪地主當然是沒問題,可是對於更大的佈局,卻像是杯水車薪——與其如此,不如拿去安撫民心。
布蘭多清楚領地內的潛在的暗流,在與兩位格魯丁的家臣一戰之前,恐怕每一個此地的居民都會懷疑自己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領主大人能在這裡停留多久罷。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從自己的書桌上抬起頭來——那張書桌原本自然是屬於格魯丁的財產,只是那位前領主大人每個月會花多少時間在這張書桌上處理關於託尼格爾的政務。
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
然而正是這個時候,布蘭多聽到窗戶外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
第三十幕 擴張
清晨天與稍明,但空氣中還帶著些一夜之後尚示去的寒冷的因子,人和馬匹呼吸時水汽在口鼻處籠成一層白霜,這個時節,託尼格爾境內已經可以感受到冬天的氣息。
人和馬的隊伍穿過兩山相間的山谷,四周的森林事實上是一種冰冷的黑色,如同水墨畫中脫出,更遠的地方,山巒在雲霧背後一片青翠。
一行三十多人,個個全身覆甲,各自帶著武器;這些都是脫產計程車兵,不過並不是埃魯因的專業軍人,而是僱傭兵。在託尼格爾地區,只有在帕拉斯左近地區才能看到專業的軍人,格魯丁最精銳的騎士都匯聚在格拉哈爾山向北延伸的山口要塞上。
小隊人馬在穿過山谷之後進入了一小片皿面森林環抱的空地,在那裡有另外一隊人馬停留,而此刻他們正看押著幾個坐在地上垂頭喪氣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到來者領頭的中年貴族嚴肅的面孔,臉上大多露出了誠惶誠恐的神色;但只有被他們擁簇在中間年輕人不動聲色,不過有些懊惱罷了。
中年貴族騎在自己最心愛的馬上,這匹馬叫做黑狐,體格高大、渾身黑鬃像是一匹光滑的緞子、是來自北方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