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同一柄軍刀——這支艦隊從艾爾蘭塔漂洋過海來到此地,前前後後一共五批。
當日白城的市民們看到全副武裝的精靈軍隊從這些船上下來,然後往東而去,一批接著一批,從此之後再沒有出現過。
一晃半月有餘,蘭德再一次站在長堤邊上看著那一片泛黃的帆頂——精靈們再沒有回來,只剩下空蕩蕩的艦隊就那麼漂泊在海灣中,形同幽靈——對於它們並非無人覬覦,但所有敢於伸手的人,都受到了來自於聖堂的嚴厲警告。
海水的氣息浸潤著面頰,帶著潮溼的氣息。
他心中充滿了疑惑,艾爾蘭塔的精靈們為何而來,又去往何處?
漂泊在海面上空蕩蕩的艦隊像是在無聲地述說著什麼,絮語猶如幽靈般縈繞在海灣之上,令人心生寒意。
蘭德忽然感到海面上起了風。額頭上一點涼意。
他按住額頭,心下微微一愣,這個時節,風怎麼會從海上吹來?
但海風還是立刻變得狂躁起來,海面黑沉沉一片,上面起了一浪浪的白線。勁風拂過海灣。扯得帆船頂上的旗幟獵獵作響,長堤邊上的樹木嘩啦啦地響成一片,垂頭低腰,蘭德感到自己頭髮翻飛,趕緊按住自己的帽子,風立刻將他的衣角掀開,他看到遠處港灣中的帆船一艘挨著一艘開始晃動起來。
這是怎麼了?
港口方向有幾個工人在嚷嚷著,聲音順風遠遠地傳了過來,似乎在埋怨這鬼天氣。說是海上要起風暴了。但常年作為水手的直覺告訴他,這絕不是風暴降臨的前奏,何況雨季已過,臨近秋日的靜海之上哪來的什麼風暴?
他抬起頭,眯起眼睛,忽然看到天邊明暗不一的天際線上出現了幾個黑點。
那振翅的優雅生靈,它們龐大而又美麗,彷彿巨大的身軀上每一塊肌肉都富有韻律。生命的完美與至極在它們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當它們展翅時,彷彿遮天蔽日。風從它們強有力的翼膜之下穿過,在海面上捲起風浪,穿雲而至。
巨大的陰影再一次掠過大地,就像在過去那個主宰一切的時代一樣。
這一日,龍群再次飛過了白城上空。
……
水珠在彼此交錯的灰白巨巖上匯聚成形,邊緣一線熒光。內裡映出聖殿內部恢弘的景象;叮咚,它從穹頂上滴落而下,落入漆黑的聖石之池中,沉沉水面盪漾起圈圈波紋。
“賢者大人,勝負已有分曉了。”
阿塞班圖十一世身在黑暗之中。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
遠處幾隻聖燭散發出暗澀的光芒,勾勒出他乳白色的綢緞聖袍,聖袍一直垂到地面石板之上,底端像是染上了一層晦暗不明的青色。
艾爾蘭塔高大如塔一般的身影久久佇立,翡翠一樣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著沉沉的光彩,她的目光穿過巨巖聖堂一側的露臺之外——那裡是崇山峻嶺、晚霞下森林的重重暮影,最後一線金光正為沉沉的雲彩所吞沒,由紅而紫的天幕之上繁星倒墜,帶著一種這一刻特有的將離而未別的悲壯色彩。
光明必沒於地平線之下,爾後將是漫漫長夜。
半晌,她才慢慢開口道:“你看到了什麼,阿塞班圖閣下?”
“這是我的學生帶來的訊息:白銀女王已與瑪達拉的亡靈聯手,十七日曉,一支亡靈大軍從阿爾讓地區出發,二十一日,有人在奧韋欣附近目睹了它們的行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瑪達拉的亡靈眼下已經抵達了戰場——”
“在長青走廊,金鬃託奎寧與喬根底岡遮天蔽日的大軍正日夜兼程北上,一旦它們穿過阿若比剛之門,東梅茲克魯茲人的兵力將達到五十萬以上。”
阿塞班圖十一世從長長的袍袖下抽出一張羊皮紙,仔細看了一遍,然後遞了過來。
但艾爾蘭塔並未去接。
“您聽說過厄卡託斯之戰嗎,阿塞班圖閣下?”她回過頭,看著後者問道。
叮咚——
又一滴水珠落入水池之中。
阿塞班圖十一世不解地抬起頭,明暗不一的燭光加深了他臉上的皺紋,一道道,彷彿刀刻斧鑿:
“難道還有變數,賢者大人?”
“可是……就算皇長子對付得了白之軍團,……面對喬根底岡的大軍,他們也難以為繼……除非……”他有些猶豫地答道:“除非賢者大人您插手。”
“我是不會插手的,阿塞班圖閣下,我早已言明。”
“那樣的話……恐怕他們很難……”阿塞班圖十一世深深地皺著眉頭,一再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