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王爺都攜了家眷來了,只缺清河王。玉隱也沒來。各位妃嬪小主倒來得齊全,陵容低了頭坐著,面上的黑斑似是脫了些,卻隱約有些暗紅色,隔得遠倒是看得不十分真切。
玄凌見眾人拘著禮,便笑道:“今兒家宴不必拘禮,自當盡興才好。”眾人應了是,平陽王卻道:“今兒是大日子,怎地不見皇后?”玄凌笑道:“皇后身子不太好,這些日子一直在宮中靜養。今兒朕便準了她在宮裡歇著,不必過來了。”諸王爺聞言皆面面相覷,卻也不再多言了。
酒至半酣,因尚在喪期內,席間並無助興的歌舞,氣氛便也稍嫌冷清了些。我看看垂首坐著的陵容,她只是默默坐著,並不與身側的婉愔說笑,倒是其他席上熱鬧許多。
我側首看看玄凌,方才眾人紛紛敬酒,玄凌一氣飲了十餘杯酒,面上已經有些潮紅。便向玄凌笑道:“皇上今兒興致倒高,只是今年不似往年有歌舞雜耍助興,倒像是冷清些呢。”玄凌笑道:“真是冷清許多,這半日枯坐著看朕喝酒可是覺得沒趣兒?”我抿嘴一笑,道:“臣妾倒不是覺得沒趣兒,只是怕皇上喝得急了,該歇一歇呢。”玄凌笑道:“嬛嬛可是有了什麼助興的法子?”我笑道:“只是悶悶地喝酒自然無趣,臣妾想著不如擊鼓傳花,鼓聲止花球落在誰手中,誰便上前來或歌舞或賦詩填詞,若是什麼都不會,飲一大杯酒也行。這樣大家豈不是熱鬧些?”玄凌點點頭,笑道:“好法子。”眾人也都贊同,尤其一些平日裡不甚得寵的妃嬪,巴不得能得了這個機會在玄凌面前表現一番,好不雀躍。
我向侍立身後的佩兒吩咐了幾句,佩兒便去了。不一會佩兒帶了兩個宮女上來,一個捧著一面小鼓,另一個拿著一支紅豔豔的臘梅。二人行過禮,捧著小鼓的宮女便用一方絲帕蒙了眼睛在最末一席的邊上坐了,另一個小宮女便將梅花遞在為首的端妃手中退了下去,在擊鼓的宮女身側立了。
鼓聲響起,端妃慌忙將梅花塞在同席的敬妃手中,敬妃又慌忙塞給婉愔,婉愔忙給了陵容。陵容尚不及遞給欣貴嬪,鼓聲嘎然而止。陵容拿著梅花怔住了。我笑道:“陵容最擅長歌唱,是該高歌一曲。”玄凌也笑道:“很久不曾聽過陵容唱歌了,不妨上前來唱上一曲。”陵容遲疑片刻,方走上前來,行了禮,清清嗓子唱了一首金縷衣。許是許久不唱之故,陵容的嗓子竟不及從前清亮,唱了幾句方才好了些。我看著陵容,陵容面上不曉得是什麼緣故竟有一片片的紅斑,像是瘢痕。黑斑的顏色似乎淡些,但仍能看出紅斑下隱隱透出黑色來。我望著她的臉,很是訝異。安陵容躲在宮裡不曉得偷著用了多少驗方,這張臉卻是更加不堪入目了。
當年安陵容靠一首金縷衣得蒙皇寵,如今這曲子在她口中唱來卻是說不出的諷刺。玄凌微微蹙了眉,看著陵容。一曲終了,玄凌點點頭,道:“唱得還是不錯的。”陵容謝了恩,玄凌猶豫了一下,道:“你面上是怎麼了?像是傷著了一般,有沒有傳太醫來看?”安陵容臉漲的通紅,低了頭,聲音細如蚊吟,道:“臣妾是想去了面上的斑,誤用了一個古籍上的方子,想來那方子年代久了有些差錯。”我心中一動,笑道:“安妹妹那年為姐姐調的舒痕膠,去瘢痕效果很好,怎麼妹妹沒有自己制來用用?”陵容忙微笑道:“舒痕膠極難配齊那些材料,因怕尋不到玉獺髓和魚骨膠所以一直沒有配呢。”我微微一笑,道:“這也不值什麼,當年那盒舒痕膠還剩下些,過幾日姐姐便交給太醫依樣配去,不拘什麼東西,只要有總是尋得到的。”陵容臉色一變,忙道:“不勞姐姐費心,陵容已經好多了,再有些日子便無礙了。”我笑道:“當年容兒費盡心力為姐姐調配舒痕膠,如今就當姐姐還了容兒的情,倒說什麼費心呢。”玄凌也笑道:“玉獺髓可是極稀罕之物,便是朕下旨命御醫去找,怕也一時半刻難尋此物呢。嬛嬛先別忙著跟容兒許願,看配不出來如何是好?”說著讓陵容回去坐了。
陵容只得答應著歸座了,我見她面如土色,禁不住冷笑了兩聲。梅花繼續向後傳去,眾妃嬪見早已失了聖意的安陵容尚且得了玄凌幾分垂憐,越發躍躍欲試起來。諸王爺見眾妃嬪、女眷玩得熱鬧禁不住也多喝了幾杯酒。幾位素日不甚得寵的小主倒是能歌善舞,很是出了風頭。欣貴嬪兩次得了梅花,飲了兩大杯酒只叫頭暈。婉愔卻不擅歌舞,只是做了一首詩。予漓做不出來詩詞,玄凌又不許他喝酒,急得直冒汗。我只得替他填了一闕如夢令:風起雪落翩躚,更深人靜無眠,踏雪尋梅去,清姿疏影嬋娟。莫言,莫言,驚得月落九天。
玄凌笑道:“大過節的該填首透著喜氣的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