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細看那小像,淑妃生性沉靜端和,而小像上那女子眉目宜喜宜嗔,有略略豐潤些,不似淑妃清瘦,浣碧不過是個丫鬟,而三小姐正當妙齡,風姿綽約,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臣妾越看越覺那小像是三小姐,”她舉眸望著玉嬈輕笑,“三小姐,你自己知道麼?六表哥是第一風流倜儻的,被他愛慕世間多少女子都羨慕不來呢。”胡蘊蓉撲著團扇,仰望牛郎織女星,“再過一個多月便是七夕,牛郎織女鵲橋相會,對於有情人,皇上是否也該成全一段佳話?”
玄凌的遲疑顯而易見。我抿唇,初入宮的我神采輕俏,身量略豐,的確與現在略有差別,只不知能否憑此掩飾過去。
玄汾蹙眉良久,輕輕道:“三小姐與六哥是第一次相見呢。”
玄凌淡然一笑,“蘊蓉你也太心急了,這張小像邊緣顏色略褪,定是被老六拿著看了多次了。小姨進宮不過數月,此前也未與老六見過,不會是她,”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從我面上掃過,帶了幾分探詢的意味。我強自剋制住心緒,鎮定道,“皇上說得很是,可不知是外頭哪家小姐呢?六王何時帶來看看也好,許是臣妾家的女眷也未可知,那倒成了一家人了。”
一團碧影屈身下去,已然含了慌張的哭聲,“皇上請恕奴婢死罪,此物是奴婢的小像。”
“浣碧,果真是你麼?”
浣碧回首看玄清,目光中的情意並不加分毫掩飾,“是九年前奴婢親手放入這個矜纓中的,”她似是欣慰似是嘆息,“九年前淑妃娘娘在皙華夫人宮門前小產,皇上與皇后皆不在宮中,太后又病著,奴婢正好遇上六王,便請他援手相助,過後奴婢親上鏤月開雲館感謝六王。”
我驚訝,“皇上,那年從慕容氏宮門前帶臣妾回宮的不是您麼?”
玄凌亦訝然,“你一直以為是朕?”他旋即欣慰,“是朕不好,忘了對你提起,所以,浣碧不是你遣去致謝於老六的?”
我斂衣起身,鄭重道:“至今未曾謝過六王,是本宮不知之過,還請王爺不要見怪。”
他的神色也如常,“淑妃是皇兄愛妃,當日又懷著皇嗣,清只好冒犯皙華夫人了。”他的話如錐刺心,我強自忍住,再度深謝。
浣碧俯身於地,“是奴婢不好,私自去找王爺。”
玄凌笑道:“你為主盡忠是應該的,且起來說吧。”
浣碧道:“那日奴婢上鏤月開雲館,館外開了好多合歡花,王爺在習字,奴婢見王爺桌上擱了些彩紙,一時興起便剪了幾朵窗花贈與王爺作謝禮,王爺問奴婢會不會剪人像兒,奴婢便依著自己的樣子剪了一張給王爺。後來有一次奴婢遇上王爺,王爺問我喜歡什麼花兒,奴婢說喜歡杜若……”她聲如蚊細,“皇上可察看矜纓內是否有幾片杜若花瓣。”
玄凌依言取過矜纓開啟一看,不覺悅然,“果然不錯,若不是你的小像,你怎知矜纓中放了什麼。”玄凌向我道,“她那鬼精靈的心思,你可知道麼?”
我正滿心疑惑浣碧如何得知矜纓中的物事,轉念想起前月玄清臥病她去照料過數日。正凝神間,聽得玄凌問話,忙笑道:“臣妾竟是個傻子,這丫頭瞞得臣妾好苦。”
蘊蓉猶未甘心,一眼瞥見浣碧簪在髻後的秋杜鵑,道:“本宮記得你日日都插一朵秋杜鵑在發上,怎麼你喜歡的花竟不是秋杜鵑而是杜若麼?”
浣碧滿面通紅,訥訥片刻,終於小聲道:“王爺曾說奴婢戴秋杜鵑好看,所以,所以……”
她沒有說下去,然而誰都明白了,連玄清亦不免動容,“難為你一片苦心。”
周珮似想起一事,掩袖笑道:“臣妾想起一事,前幾月臣妾去淑妃宮中總不見浣碧,聽說六王病了,是碧姑娘去照顧了。臣妾當時還疑惑,如今……”她吃吃而笑,幾位宮眷都不由笑了。
玄凌擊扇而笑,“難怪當日朕跟淑妃玩笑說要選你當貴人,你嚇得連手裡的東西都砸了,問了半天說是有心上人了,原來這心上人便是老六。”
他笑個不止,“嬛嬛,嬛嬛,不僅你糊塗,朕也糊塗,竟都被他們瞞成這個樣子。九年了,難怪老六連個側妃也不納,竟有這個緣故在裡頭。”
玄洵也笑,“我們老六最瀟灑不拘的,怎麼如今扭扭捏捏起來。九年?再過九年皇上的皇子都有孩子了,你竟還不說麼?”
玄清笑意疏落,“浣碧是淑妃娘娘的陪嫁侍女,怎會捨得離開淑妃?”
浣碧連脖子都紅了,“奴婢微賤之身,不敢高攀王爺。”她聲音越發低微而輕柔,“聽說王爺別院處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