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不同。”我假意感慨道。
海山淡淡一笑,將目光從我臉上移開,投向遠處的夜色中,開口問道:“張大人今日前來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我淺淺笑著:“下官此次來,是為了送一幅畫給王爺。”
“畫?”海山略有些訝異。
我扭頭向侍立身後的小廝示意,小廝將禮盒開啟,取出裡面的畫軸,我立起身,接過畫軸,小廝緩緩退後,一直退到玉階上,方將畫卷完全展開,呈到海山面前。
海山手執酒杯,抬起頭,仔細看那畫。只見畫上一條寬闊的大江洶湧奔騰而去,江邊是險峻的山峰,直入雲端,一輪紅日從江上升起,放出萬道霞光。祥瑞重重,氣勢逼人。觀之令人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畫的右側還題著四個龍飛鳳舞的草書:萬里江山。下款:門生張好古敬上。
沉默片刻,海山向後靠在椅背上,一手支腮,另一手輕輕旋轉手中玉杯,朝我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輕聲笑道:“萬里江山?好畫,畫得好,來人,收起來。”
我將畫遞給下人,轉身向海山深深一拜,語氣謙恭道:“下官此次科舉,以泛泛之才,得登金榜之首,心中惶然,今日在崇光殿聽木寅提起,方知王爺伯樂之恩,無以為報。下官雖非千里馬,亦願盡施平生所學,為朝廷效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到這裡,略略停頓,見海山面帶笑意,微微點頭,似乎認同我的看法,心中一鬆,接著道:“下官身無所長,略有畫技,班門弄斧之作,讓王爺見笑了。”
海山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嘴角噙笑,淡淡道:“大人又何須謙讓呢,在本王眼中,這幅畫比王府所收歷代名家的真跡都要珍貴得多。”
“不敢,不敢,王爺謬讚了。”我依舊笑著謙讓,心中暗道,你只管先收著,今日得的越多,他日失去的便更多。
海山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口飲盡杯中酒,示意歌伎和下人退下,伸手道:“張大人坐。”
我微笑坐下,海山親自執了酒壺,為我滿上酒,笑語:“請。”
“謝王爺。”將杯中酒緩緩嚥下,提起雕花的玉酒壺,為海山斟滿一杯,含笑道:“這杯酒,下官敬王爺。”
海山端起酒杯,卻不飲,輕輕搖晃杯中玉液,看酒水在燈下泛起波光,似乎頗為自得其樂,空氣頓時沉靜下來,只餘輕輕的水聲,嘩嘩地響。
我抬起頭,假意欣賞景緻,暗暗猜測男人的意圖。摒退眾人,沉默不語,是故弄玄虛嗎,還是在考慮什麼。以自己所見所聞,對此人的脾性略有所知,心高氣傲,陰沉狠絕,更可怕的是,因為手中握有實權,又有皇后一黨的支援,皇上也對他一味縱容,有恃無恐,對自己的野心根本不屑掩飾。若明著與他為敵,不但救不了爹孃,反倒會賠上自己一條性命,為今之計,只有先設法博取他的信任,再徐圖之。
那幅萬里江山花了我一個時辰,將畫紙鋪在長桌之上,用玉版紙壓住一頭,邊走邊畫,方能畫出江水奔流之勢。畫名暗合男人平生所願,自然比送珍寶更能博取他的好感。
好一會,海山終於將目光從杯中收回來,語氣輕柔道:“皇兄今日在宮中奏請父皇,舉薦你任刑部尚書之職,吏部掌管官員,戶部掌管錢財,這兩處皆是肥差,禮部是清水衙門,兵部則掌管軍權,也是一個好去處,孟大人卻為何偏偏想去刑部呢?”
他的訊息居然來得這麼快,這麼靈通。我心中暗驚,臉上笑道:“不瞞王爺,下官自小就喜歡鑽研古往今來的各種離奇案情,心甚迷之,所以這次科考,也一門心思想進刑部,做一個為民申冤的好官。”
“是嗎?看來皇兄對你也頗為賞識啊。”海山淡淡道,語氣中透出一絲諷意。
“不敢,不敢。”我含笑謙讓,語氣謙恭道:“下官學識不過爾爾,先得王爺看顧,榮登金榜之首,又得太子舉薦,榮任六部之職,實是愧不敢當啊。”
海山淡然一笑:“張大人氣質脫俗,才識過人,是新科士子中的佼佼者,天下人聚目的焦點,皇兄和本王自然也不例外。”
“下官何德何能,豈敢承受太子殿下和王爺厚愛。”我笑著回應他,輕輕提起酒壺,又為他倒滿一杯,語氣平和道:“下官今日蒙太子招見,在東宮中喝茶敘話,縱論天下時勢,受益良多。太子殿下才識淵博,天性仁厚,假以時日,必是一代仁德之君。”我一邊說話,一邊悄悄觀察海山的臉色。自己前往東宮的事,他定然知情,不如坦言告之。
海山的臉漸漸陰沉下來,眉頭輕蹙,沉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