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興致勃勃的看著二人爭吵,見差不多了,才開口斥了句“夠了。”
溫周抬頭往鸞座上看了一眼,又低下,唇角勾起一絲冷笑。
溫衛不和,不就是皇帝最樂見的局面。
“衛愛卿,凡事都講究一個證據,你口口聲聲冤枉,但大理寺所呈證據在此,亦是你管家不嚴,才至被構陷,罰你也不虧。”
皇帝包庇之意委實太明顯,溫國公老臉沉了沉,“皇上 ?”
“溫愛卿別急。”皇帝擺了擺手,“你同衛愛卿都乃朕左膀右臂,朕不偏不倚。”
“正如衛愛卿所言,這些證據委實太過刻意,他一生清正,就算做也不會如此明顯。”
“至於刑部那幾個被害死的官差,既有人蓄意要他們的命,想來就是兇手無疑,對方苦心積慮栽贓衛愛卿身上,分明是要朕兩員大將不和,這事就由刑部,大理寺繼續追查。”
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對視一眼,齊齊苦笑,跪下應是。
“溫愛卿那兒媳婦,因證據不足,便就此作罷吧。”
“溫愛卿,衛愛卿,朕如此判,你們可有意見 ?”
二人齊齊緘默。
皇帝唇角一挑,“若是二位愛卿不願,朕也可調御林軍首領親查,二位意下如何 ?”
“臣沒有意見。”衛大人率先跪下叩首。
溫國公也只得憋著氣,跪下叩首,“臣也沒意見。”
這一場官司判的,沒人比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更難受了,皇上和稀泥,他們去哪尋個背後主使頂罪。
“不然就畏罪自戕算了。”刑部尚書說。
“那又是誰陷害的衛大人?”大理寺卿問。
二人齊齊緘默,重重嘆氣。
這個結果也算在溫周意料之中,如今三位皇子鋒芒畢露,皇上不會在此時寒了溫衛任何一家的心。
父子二人並肩出宮,衛大人快走幾步跟上,“溫國公,以前倒是我小看了你,連如此卑鄙手段都使的出。”
溫國公目不斜視,“彼此彼此。”
衛大人冷笑,“哼,你莫以為皇上不知曉,是你偽造證據栽贓陷害我。”
溫國公腳步頓住,偏頭看著衛大人,“你以為皇上不知曉是你栽贓陷害我兒媳 ?”
“彼此半斤八兩罷了,文官就是嘴碎,娘們唧唧。”
“你—”衛大人氣的直瞪眼,眼睜睜看著溫氏父子上馬車離開。
他辛辛苦苦謀劃一場,最後竟落了個兩敗俱傷。
馬車上,溫國公一雙老眼一瞬不瞬盯著溫周,溫周只當瞧不見,掀開車簾看著窗外風景。
“今日老子若不來,你當如何 ?”
溫周說,“左不過是多費幾句口舌而已,看在我是您兒子的份上,依舊會是這樣的結果。”
溫國公氣極發笑,“你倒是都算的好!”
“你當真以為老子不來,你就能糊弄皇上?身為九五之尊,豈會容你一毛頭小子自作聰明,牽著鼻子走!”
皇上買他賬,那是因為他手中有軍權,乃肱股之臣。
溫周默了默,半晌才說,“有衛家參與其中,皇上心中清楚罪魁禍首,根本不會徹查,就算查,亦可還薇薇清白。”
溫國公嘲諷,“只是要把你自己搭進去,偽造證據,玩弄君王,斬了你都是輕的。”
“那也有衛家殺人栽贓在前,我怕什麼。”溫周滿不在乎。
溫國公一巴掌拍在了他腦門上,“打你這混小子生下來,老子就沒一日安生的。”
溫周沉默不說話。
馬車緩緩駛向國公府,路經正華長街,看著那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景象,溫周倏然開口,“那一家五口,就這麼白白死了嗎 ?”
溫國公朝外看了一眼,“在上位者眼中,尋常百姓的五條人命怎抵的上朝堂平衡,刑部那幾個劊子手償了命,就已是得其所了。”
帝皇權術,便是皇子公主礙了國運,亦要讓路,遑論百姓。
“溫衛一文一武,乃國之脊樑,兩家爭鬥,傷的只會是涉及其中的無辜百姓。”
溫周墨眸沉了沉,沒有說話。
他知曉父親意思,是在提醒他莫再同衛家爭鬥。
馬車停在了國公府門口,溫國公臨回府前叮囑了一句,“京城的天就快變了,近些日子安分些。”
溫周看著他背影離開,竟倏然覺得那挺拔高大的身軀一夕之間佝僂滄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