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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夜晚的大軍”的男女們,那些也許在紐約的白湖邊上投入到“伍德斯托克”搖滾藝術節的反叛分子們,在60與70年代相交之際,以一條誇張之極的喇叭褲向世界釋出了反秩序、反文化、反傳統的時尚訊號,中國上海收到這個訊號後,年輕一代在左派布林什維克疑慮深重的眼簾中用掃把一樣寬大的喇叭褲與世界作了一次對接,儘管他們的反叛既沒有理性也沒有感性;

80年代的時尚以70年代的時尚完全不同的特點從地下開始走到了地上,由完全邊緣的亞文化狀態而逐漸融入主流文化,曾經有過的反抗性、反叛性明顯減弱,它更多地成為未來光鮮社會的一個提前預告,因此,對名牌的追逐變成了整個上海民間社會的一個集體動作。點綴在上海男女胸前的那個小小標記,成了他們是否成功、是否時髦、是否進入主流社會的一個毫不含糊的說明。我看見“金利萊”鋪墊了進入名牌殿堂的最初臺階;“花花公子”讓人們可以有權叩開名牌殿堂之門;“蒙特喬”說明了你是一個已經進入名牌殿堂的上海男人;而假如這時你不僅擁有某一件“皮爾·卡丹”甚至已將“皮爾·卡丹”武裝到了牙齒,那麼,你就是這個時期的有產階級,這座城市的有腔調的成功人士。

進入90年代,時尚開始分層,社會結構中的各部分人們高舉著他們各自的時尚之旗,這最終導致了“小資人群”的崛起,催化了“波波族群”的分流,在這中間,還產生了深受後現代主義影響的玩酷、玩IN、玩炫的男女們,他們的時尚審美搖擺不定,早晨迷戀著張惠妹的草裙,晚上則被F四的英俊所左右,而深夜又在周杰倫的R&B的節奏中嚎啕不休。90年代的時尚日趨多元,每個年輕的上海男女都可以聲稱個性就是時尚,時尚就是自我。但在這種看似沒有中心、沒有主流、沒有至高無上權威的語境中,其實還是有著壓倒一切的時尚主題,那就是從90年代中後期開始深刻地、決定性地影響上海青年的國際網際網路。1997年的某天,當一個叫作“查爾斯”的上海青年人向我反覆說明他名片上的E…MAIL地址是多麼特殊、多麼重要、多麼與眾不同,他也許沒有真切地明白,他其實真的說明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個全新的時代即將降臨。

上海:生命老去;慾望不死(代自序)(2)

四十年風起水生的上海生活,半個世紀不到的花開花落的上海時髦,但時尚這個小詞並不能真正說明這之中的所有,“慾望”或許是更能夠解讀上海生活這部歷史的一個大詞。

FEC(兌換券)曾是“時代慾望”的一個深刻說明。

80年代的早期,大部分上海男女對將要到來的生活還渾然不覺,一部分上海男女則傻傻地沉浸在自己的“萬元戶”夢想之中,這時,極小部分的上海男女逐一地進入了上海友誼商店、上海僑匯商店,他們在那裡掏將出一大把FEC,購買著當時的上海還相當稀罕的彩電、冰箱、東芝G33錄影機。FEC為他們帶來了一種特殊的生活格調。與此同時,儘管我已有所察覺,但我深刻地記得自己由於缺乏FEC而被冷酷地阻擋在“閱婷”、“重金屬”等迪斯科舞廳門外的一番尷尬情景。當你目睹著那些用FEC來換取當年紅極一時的“KENT”香菸的上海男女,你會明白,FEC表達的不只是80年代的社會消費時髦,它還是一個封閉社會在即將解凍時候顯示的一種徵候。

以幾乎是瘋狂的激|情前往中國之外地域或打工、或求學、或經商或展開人生種種經歷的上海男女是“時代慾望”的另一種佐證。無論是“諾曼蒂登陸”還是“太陽底下的逃亡”,在一個傳統文化、傳統社會結構、傳統意識形態發生裂變的年代裡,進入一個相對更為自由、更加解放、更無束縛的空間,是實現更大的野心、滿足更大的慾望的必要條件,當然,在海潮一般湧向國外的男女中間,還有著這樣一些人們,他們的遠去是對黑暗心靈的再次逃避,這可以看成是被壓抑的慾望的一次曲折發洩。

漫長的四十年,說不完、道不明的上海灘,幾多時尚、幾多慾望正在堅忍不拔地生成,又有幾多時尚、幾多慾望正在無可奈何地老去,對我來說,識認這座浩瀚的城市,經驗她的豐富變化,感受她的急促呼吸,“新空間”的變遷可以作為一條探尋的脈絡:

40年前,上海的大小舞廳在意識形態高壓下被抹得一乾二淨;30年前,上海的所有咖啡館也在“向左、向左、向左”的馬雅可夫斯基式的歡呼聲中命如遊絲。一切的情調都在極權主義年代窒息而死,一起窒息而死的還有一切可能的奢華。

隨後是HOTEL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