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笑:“壞男人咬你!”出其不意,真的在她頸中咬了一口,她嚇了一大跳,尖聲大叫,又怕他再來咬,又笑又鬧,這件事就揭過不談了。
她跟著他在日本來來往往,從東京到大阪,從大阪到名古屋,從名古屋到京都,到處都留下他們的足跡,幾乎都要玩瘋了。在美國忙著鬥智鬥勇,在臺北又忙著教她公事,只有在這裡兩個人都把別的心思放下了,純粹地玩。遊覽金閣寺,到東寺去拜佛求籤,在妙心寺浪費大量的菲林,跑去參觀有名的西陣織、友禪染。凡是遊客和戀人會做的事情他們都做,可是聖歆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種悲涼的感覺,就像一個人笑得最快樂時突然想起來,以後永遠沒有這種快樂了,所以那笑就僵在了臉上,怔怔地發了呆。小時候父親教她背了不少古文詩詞,她模糊記得有一句“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用在這裡正是,只不過她是夢裡明知身是客,知道夢隨時可醒,那種沒有明天的悲涼就越是沉重。
一天一天,時間眼睜睜看著過去了,他們開始計劃歸程。返回東京,訂機票,打電話給秘書通知航班號,好讓他們安排接機。這天下午,易志維在酒店午睡,聖歆獨自一個人上街去,好歹是出來了一趟,總得帶點禮物回去。
他們住的酒店位於東京淺草町,周圍都是繁華的商業街,她雖然不懂日文,可是舉目都是漢字,再用上英文溝通,買東西也不算太困難。給聖賢買了一部National出產的v8,又給兩個妹妹一人買了一套新款時裝,只是不知道該給繼母買些什麼好,一時拿不定主意,只從這家店又逛到那家,尋尋覓覓。這麼亂逛著,突然的發現不對來。是一種本能的感覺,身後有人老盯著你時,你多少有一點感覺。
有人跟蹤她!
她背心裡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只是不敢回過頭去看,聽說最近東京的治安很不好,大白天也偶有劫案發生,也許自己這個帶有大量錢財的遊客成了目標。她怕得厲害,只懊悔不該一個人跑出來,只得加快了腳步走,卻覺得那目光仍緊緊的跟著自己,她也沒心思買什麼東西了,專揀熱鬧的地方走,幾乎是一溜小跑的往酒店方向逃去。
她的心跳得急鼓一樣,以往看過的全部恐怖片一股腦的全想起來了,特別是一些日本懸疑推理片,《東京地鐵碎屍》、《烈日謀殺》……越想越害怕,本來走的就急,更加的心慌氣短,吁吁的只是喘氣。好容易到了酒店對面,路口的訊號燈已經在閃爍了,她三腳並作兩步地橫穿過馬路,訊號燈就在她身後變了顏色,車流一下子湧動了,後頭的人不能過街了。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酒店的大門就在眼前,門童已經替她開啟了門,她的膽子突然的又大了起來,回過頭去,想看一看那個跟蹤的人是個什麼樣子。其實明知道對面街上那麼多行人,自己肯定認不出誰是那個跟蹤者,但好奇心上來了,怎麼也要回頭望一望。
這一望,整個人就傻在了那裡。
她和他站在這異國的街頭,中間隔著滔滔的車流——他的臉一會兒有車擋住了,一會兒讓開了,一閃一閃的,從車隙間露出來,遠遠的,卻只是站在那裡。
她不是沒想過單獨見了他是怎樣一種情形,她與他見面的機會並不會少,他們到底是一個圈子裡的人,就像一個盒子裡裝的彈珠,從這頭滾到那頭,搖過來、晃過去,兩顆珠子總有又碰到的一天,盛大的宴會,慈善拍賣會,稍不留神就會遇見。她所設想的,應該是在熟悉的商業會所,整間會所裡都是熟人,熟人裡頭就有一個他,單獨遇上了,也並沒有什麼,倒是屋子裡的人全知道來龍去脈,所以不會把她和他的位置排到鄰近,只是這一天來了才明白以往想的都太天真。
裂錦…愛情單純得只是去便利店喝汽水
異國陌生的陽光照著她最熟悉的一張面孔,從小到大在一起的玩伴,一舉手一投足她都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今天,他們隔著一條街,中間是河一樣的車,連綿、不斷的車流,呼嘯著,按著喇叭,嘈雜熱鬧的東京商業街,就像中間隔著整個世界。
訊號燈又換了,車子停下來,河水靜止了,被攔在了規則的壩外。世界靜止了,斑馬線上,黑黑的人頭湧上來,向著她的方向湧上來,可是他並沒有動,她也沒有動,她站在建築物的陰影裡,太陽並不能直射到身上,可是仍是熱,熱烘烘的蒸氣裹著她,夾著汽車尾氣那種焦焦的味道,逼得她透不過氣來。她正在遲疑,他已經改變了主意,極快的向這邊走過來,訊號燈又在閃爍了,她的心也閃爍著,明的,暗的,不肯明確的定下來。她遲疑著,也許造物主安排她來東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