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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部分

都喘不過來,只想趕緊藏了起來。

轉瞬間,街面上再看不到一個人影,天地間只剩一片帶了涼意的半透明的蒼茫。

豐樂樓裡照舊是燈紅酒綠,溫暖安逸的,梅寶清站在南樓三層雅間的窗前俯身往下看,樓下院落裡一株榴花被風雨打得瑟瑟發抖,殘紅落了滿地,又濺滿了塵土,真是苦不堪言。

陸緘坐在他身後,平靜地等著他回話。

梅寶清回頭:“看來今年這棵石榴結不了果啦。真可憐。”

陸緘的睫毛動了動,擺出一個平淡溫雅的表情:“這叫天有不測風雲,還有命中註定。”

梅寶清道:“本是可以避免的,它若是我的,我便提前給它搭個棚子,又何懼風雨?”

陸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聲音冷冽而鋒利:“天地生萬物,可以主宰它的只有天地而已。就算是僥倖躲過了一場風雨,又焉知它什麼時候不被閃電給劈了?”

這是底線。這人的自尊心還真強。梅寶清哈哈一笑,走到陸緘對面坐下,低聲道:“不要多想。我沒其他意思。”

陸緘淡淡地看著他:“你不多說,我當然不會多想。”

旁邊紅泥小火爐上燒著的惠山泉冒起了蟹眼,梅寶清一手挽袖,一手執壺,優雅地把水注入到珍貴的越州秘色青瓷盞裡,幾朵皎潔的茉莉伴隨著碧綠的葉芽上下旋轉,幽香撲鼻。

梅寶清的臉上略帶了幾分陶醉,輕輕吸了一口氣,把茶推到陸緘面前,低聲道:“真不錯。我真是討厭極了團茶。雖則一斤小龍團茶要價黃金二兩,但在我眼裡,真是不如這個。不知尊夫人平日烹茶,又喜歡哪一種?”

陸緘微微皺起眉頭來,十分不願意回答梅寶清的問話,然則,梅寶清這話也沒什麼冒犯之處,便“嗯”的一聲敷衍過去了。

梅寶清仿似沒有注意到他的敷衍,繼續認真地道:“我在平洲曾去過尊夫人開辦的茶肆,聽聞她極愛茶百戲,也是個中高手,想來也會對我這種法子感興趣,或許敏行弟可以告訴她,讓她一試。”

“嗯。”陸緘又敷衍了一聲。他明明是來拒絕梅寶清的——雖然那種說法很委婉,但拒絕就是拒絕。梅寶清聽他說完之後,就一直趴在窗前看雨,看樓下的榴花,那句石榴結不了果的話,分明就是威脅他的,現在卻又來和他談論茶道。

梅寶清笑了一笑,沉默地飲了一口手裡的茶,抬眼看著窗外白茫茫的雨霧,沉聲道:“我雖不才,但近年來真是很少被人拒絕啦,所以心裡有些不痛快。拒絕的話,說得再好聽也是拒絕。你看不起我。”

陸緘見他終於說到了正點上,反倒鬆了一口氣,含笑道:“我是否也可以說是你先看不起我的呢?”你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你,也許我打不過你,勢力沒有你的大,但是從內心來說,你看不起我,我當然也可以看不起你。

梅寶清的手指在螺鈿桌上輕輕叩了叩,慢慢笑了:“好,你說得很對,我是自己先就沒有抱著交朋友的心思來與你交往的,當然不能和你做朋友,那是談生意。那麼,我們交個朋友如何?”

陸緘認真道:“那要看明審兄要交的是哪一種朋友了。”

梅寶清道:“有哪幾種朋友?”

陸緘道:“泛泛之交亦可稱朋友,交心知己亦可稱朋友。而所謂真正的朋友,不是說做就能做的。”

梅寶清抬了抬眼:“就像是做生意一樣,信譽不是突然間建立起來的,而是一點一滴慢慢積累起來的。是這個意思吧?”

“是。我要突然就引明審兄為知己了,明審兄肯定不信。”陸緘點頭微笑,朝梅寶清舉了舉茶杯。

梅寶清抬起茶杯,笑道:“好吧。”

二人都沒有繼續往下深入研討這個問題,陸緘也沒有問他將會怎麼處理陸家的事情,儘管陸緘非常想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傾盆大雨漸漸化作淅淅瀝瀝的小雨,雨絲被豐樂樓外輝煌的燈光照得亮閃閃的,猶如蜘蛛吐出的蛛絲,黏人而潮溼。陸緘拉了拉身上的油衣,從那株被風雨摧殘得滿地殘紅的石榴樹旁走過,特意看了看枝頭。枝頭上留著幾個青果,依稀看得出長得很強健,風雨疏去了其他的果子,它們還會長得更大。

陸緘回過頭去看著南樓三層的雅間,燈光依舊,梅寶清站在那裡朝他揮手。縱然隔著夜幕雨霧他看不清梅寶清的神色,但他想,梅寶清的神色一定是孤清寂寞的。按照梅寶清對於人的兩種定義,這個人大概沒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合作伙伴,只有需要和不需要的關係。憑著直覺,他覺得他應該比梅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