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身後有人冷冷地道:“你要怎麼個好瞧法兒?是要挺屍詐死?還是要斷條胳膊腿?我也好成全於你!”
“奶奶,是二爺來了!”豆兒喜極,沙嬤嬤雙手合十,低低喊了聲菩薩,夏葉蒼白的臉終於見了幾分紅潤。
林謹容透過紗窗看出去,只見陸緘怒氣衝衝地瞪著她這個方向,他身後還跟著陸良並幾個面容陌生的彪形大漢,怎麼算都是她這邊的人多,想來無論如何也吃不了這個眼前虧的,便把姚琢叫到車邊:“這姓朱的是個什麼人?如何招惹上的?”
姚琢苦笑道:“回奶奶的話,自打小的住進這清風樓以來,便總有人來問這批貨,小的不曾得到您的允許,自是不敢出手。他是前日尋上的,非得纏著買,日夜歪纏,給的價也不高,但先前看著還規矩,怎知突然間如此?”
林謹容便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個欺生想佔便宜不成就想耍賴訛詐的。
忽聽有人喝道:“做什麼?!好生生把路都堵死了,聚眾鬥毆,是想去吃牢飯嗎?”接著一個穿著油衣,腳蹬金飾皮靴的年輕公子打馬過來,一頭衝進那群閒漢裡面去,嚇得那些人四躥開來,方才勒住了馬,一臉的驕傲得意。
這才是京中貴家子弟的威風。眾人回頭去看,但見後頭十多號人圍著兩張裝飾豪華的犢牛廂車。果然要過路,只需讓讓便過得去,偏他們不肯,嫌這群人擋住了路,那便是要耍威風。這個年輕公子只怕也就是因此跑來撒氣攆人的。
那群閒漢裡就有人道:“這個小官兒縱奴行兇,打了人。” 八品小官,在這京中多如牛毛,簡直算不得什麼。
那年輕公子二話不說,高高騎在馬上一鞭子劈頭蓋臉地朝那說話的人抽去,罵道:“小爺還不知道你們這群潑皮的無賴行徑?不過是仗著應順子的勢罷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訛詐到朝廷命官身上來了!找死啊!”
陸緘一把握住那年輕公子的鞭子,道:“七公子,休要汙了你的鞭子。”
那七公子望著他笑了笑,道:“敏行,你又見外了不是?這起潑皮欺負咱太明府來的人呢,我若不曾遇到也就罷了,今日遇到了,便定然要出這口惡氣。”
就見一個青衣婢女跑過來道:“七公子,夫人請您莫要生事,有那胡作非為的,好好與他們講道理就是了,切莫隨便動手。”
那七公子就收了鞭子,罵道:“狗東西們,還有不服的只管去榮學士府上尋我榮七,還不快滾麼!”那幾個閒漢觀其氣勢惹不得,便扶了那朱姓男子一溜煙走了。陸緘與那容七公子說了幾句話,互相別過,朝著馬車走來。
車門甫一拉開,夏葉和豆兒、沙嬤嬤等人便白了臉嘴,齊齊喊道:“二爺!”
林謹容抬起眼直直地看著陸緘。
陸緘站在車前,同樣眼睛也不眨地盯著她看了片刻,又把車門關上,沉聲道:“回去!”
一路上氣氛很壓抑,豆兒和夏葉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誰也不敢開口說話,只能聽到車輪碾過溼地發出的那種特有的沙沙聲。林謹容坐直身子,抬眼看著車窗外。紗窗外,街道並房屋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溼意中,在暮色下顯得格外的清冷孤寂。
車到得二門處,陸緘把車門開啟,沉著臉伸手給林謹容,林謹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不願意當著下人的面給他難堪,便就著他的手下了車。
陸緘沉著臉上下打量她一回,淡淡地吩咐豆兒和沙嬤嬤:“你們先扶奶奶進去。”卻是看都沒看夏葉和宋鵬兩口子一眼。
林謹容看向不遠處站著的姚琢,見姚琢朝她點頭了,方才轉身扶著豆兒和沙嬤嬤的手進去,也沒看夏葉一眼。
陸緘見她腳步穩健,全不似受了驚嚇的樣子,便轉過頭對著姚琢道:“這邊來說話。”
林謹容進了後院,換了出門的衣裳,慢吞吞地洗臉洗手,見櫻桃捧了碗燕窩粥來,便端著吃了,該幹嘛就幹嘛,並不過問外頭陸緘與姚琢在做什麼。早前姚琢就沒聽陸緘的,這會兒更不會聽陸緘的,陸緘還得與她商量。
幾個丫頭見狀,都小心翼翼地伺候不提。待得天將要黑時,雙全進來小聲道:“奶奶,二爺說今晚不進來吃晚飯了,留姚管事用飯。”
林謹容淡淡地道:“知道了。擺飯。”獨自一人用了飯,又在屋裡遛了兩圈,坐下來看豆兒做小衣服。豆兒見屋裡屋外無人,小聲道:“奶奶,今日可嚇人,這京城半點都沒平洲好,到處是壞人。”在平洲,他們雖不敢說在街上橫著走,但也沒誰敢太歲頭上動土。
林謹容並不言語。如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