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把自己深深藏起,可現在非但無法躲藏,還全身都似坦誠無秘密似地放開於人前,內心惶惑,難以言表。她不自在地掙扎著,只是那張看起來尋尋常常的紅木太師椅,穩穩矗在當地,宛若生了根似的並無分毫移動。
有嘎嘎的聲響起自於耳旁,起先她沒聽到,逐漸這個響動侵入耳輪,這是有規律然而難聽非常的一種雜聲,聒噪的,就象生鐵在鍋底上刮,刺耳翻心。雲羅吃了一驚,搖頭叫道:“別!”她叫了兩聲,似乎覺得自己的聲音可以略為干擾雜音,便大聲反覆叫起來,象是猛然想起某個救星,叫道:“皇上!救我!”
募然一雙微涼的手扶正她的頭,腦後心微微一痛,她意識陡然迷茫,那雙手在她頭頂按摩,有醍醐灌頂般的清涼。銀針接連刺入耳廊,微痛,雜音還在持續,雲羅的注意力卻被奇異地吸引過去,跟著銀針的方向而一點點地辨別著,刮聲大約響過幾遍,幾長几短。
明亮的光束籠罩著雲羅,臉因此潔白而近似透明,光束外面,柳歡顏微微蹙眉,瞧著她。
檢驗出她耳疾的嚴重程度,按說這種試探方式也該結束,但柳歡顏使用這個方法最主要的目的就不是為了她的耳疾,換言之檢驗耳疾根本就用不到這種方法。
在旁邊的托盤,另外取過一枚銀針,輕輕插入雲羅頭頂要穴。
雲羅渾身一顫,隨即瑟縮。
這一針是加強她的視覺神經,光束雖明亮,其實不傷眼,也不傷身,但在她這時的感覺裡,這光亮已經到了難以承受的強光程度,彷彿無論她躲到什麼地方炫。書。ωǎng。,內心裡最灰暗、最隱蔽的地方,都無從隱藏。
聒噪停止,是死一般的寂靜。這是過了多久?雲羅不能計算時間,彷彿已是很久很久,久到地老天荒,她茫然不知所在,於漠漠蒼蒼中大聲的叫嚷,那些聲音好似細碎的水流迅速滲入漫漫沙漠,漠漠萬里,荒蕪乾涸,她如同開啟了蚌貝的珍珠,在風沙強光裡坐以待斃。
遙遠而空濛的聲音響起來:“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她夢寐般木然回答:“梁-雲-羅。”
“不對,雲羅,記得不管到哪裡,你都只叫雲羅,沒有姓氏。”
“沒-有-姓-氏。”
“你叫什麼名字?”
“梁-雲-羅。”
“錯了,再想想?”
“再-想-想?”
柳歡顏眼神微動,接著問道:
“你是誰?”
“藉貫?”
“幾歲了?”
“告訴我,三個月前發生過什麼事情?”
“……”
連續不斷的問題,各個方面,各有用意,雖然並非十分複雜的問題,卻很顯然需要組織言語去回答,而非是點頭、搖頭即可解決。持續強光的照射,能夠迫使人的意識昏亂,從而把心底深處最自然的回答逼出來,雲羅在斷斷續續地回答著問題,而當她不能夠準確回答時,柳歡顏就重新問一遍,極有耐心地一遍遍重複,似乎得不到答案就永無止境,這是給被問訊的人一個資訊,只要沒得到心中想要得到的答案,這種訊問就不會停止,終結這種訊問最好的途徑只有回答。
“你恨不恨?”
這是第一個非常簡單的、可以用點頭或搖頭來回答的問題,同樣問了兩遍,雲羅卻沒有點頭或者搖頭來表示,而是極慢且清晰地說:“我-好-恨。”
“恨誰呢?韶王?皇上?柳歡宴?”
雲羅神情茫然:“恨――”
柳歡顏一遍遍地問。
雲羅又開始了結結巴巴的回答。
反覆烤煉之問,聲音漸漸嘶啞。什麼時候停止提問,而她什麼時候停止回答,她並不知曉。
她從極至的光亮中,陷入到一團團混沌的鮮紅之中,鮮紅轉為暗紅,暗紅終至漆黑。
昏沉中似有人將她輕輕解了下來,並替她雙眼塗抹清涼藥膏。她的手抬了抬,可只覺累極,一點兒也不想動,嗓子裡如有火燒,陣陣灼痛。她的意識隱約浮沉。
柳歡顏似乎在很遠的地方說話,又似乎很近。那又不象是柳歡顏,而是柳歡宴。
“假如你是偽裝的,那麼恭喜你,你偽裝得真好,我還是看不穿真相,沒有人能在如此無所遁形的情況之下幾個時辰,依然絲毫不吐露半絲真實心理,每一種回答都是混沌蒙塵,非智者能言。唉,雲羅,我想你並不是這麼堅強之人,所以,你的痴呆,大概也是真的了。”
你並不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