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孔琉玥覺得自己越想便越喘不過氣來,只得翻身起來,靠坐在了床頭。
“呵……”黑暗中,她聽見自己輕輕笑了起來,笑著笑著,臉上卻涼涼的,她摸了一把,原來不知何時,自己竟已是滿臉的淚。
她忙胡亂擦了一把臉,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有什麼好值得流淚的,就連新婚之夜遭受了那樣的難堪和侮辱,她不也沒流淚嗎,她的眼淚珍貴著呢,這才多大點兒事,有什麼好值得流淚的,實在過不下去了,大不了就一拍兩散嘛,她不還有夏若淳嗎,難道若淳會不管她?
可惜……,這個念頭只能瞎想一想。
這個社會本就男尊女卑,自己又沒有孃家人撐腰,——若是讓尹家人知道她想跟傅城恆一拍兩散,只怕第一件事就是跟她撇清關係,真跟傅城恆散了,他倒是隨時可以再娶一個黃花大閨女進門來糟蹋,可她就只能頂著一個“二婚”的名頭,遭世人唾棄了!
——這該死的憋屈的世界,該死的憋屈的人生!
孔琉玥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恍恍惚惚卻聽得外面傳來開門的“吱嘎”聲,她以為是夜太安靜了,以致自己產生了幻聽,也就沒有在意,閉上眼睛繼續想起心事來。
不想很快又傳來一陣叩門聲,卻比方才的“吱嘎”聲近多了也清晰多了,她聽出來是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門,實在很不想起身去開門,因只懶懶應了一句:“是誰啊?是白書還是藍琴?是不是有什麼事?我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罷!”可不能讓她們看見自己紅通通的雙眼,不然她們該心疼她該為她抱不平了。
這個念頭剛閃過腦子,外面已傳來一個熟悉的低沉聲音:“是我!”
竟是傅城恆!
孔琉玥有片刻的怔忡,待回過神來,心底先是閃過一抹欣喜,但隨即便被她壓了下去,勾唇暗自冷笑,他來幹什麼,睡完小老婆後終究不放心她這個大老婆,所以來看看,讓她覺得受寵若驚,從此對他感激不盡?她不是這個時代的那些傻女人們!
然而她畢竟不能將他拒之於門外,認真說來,這是他的房子,他本來就有來去的自由,就算真有一個人要走,那這個人也只該是她;更何況,門其實並沒鎖上,他完全可以直接推門進來,可他卻選擇等在門外,可見還是有幾分風度,知道尊重人的,她總不能這般不識好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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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只得翻身下床,摸黑披了件外套,然後趿了鞋摸到門邊,拉開了門。
果見傅城恆穿了一身江水海牙的長袍,白底掐水藍邊,劍眉鳳目、面如冠玉,靜靜地站在門外好似芝蘭玉樹一般。
身後白書和藍琴則正急急忙忙地逐次點亮屋裡的燭火。
“侯爺!”孔琉玥屈膝行禮,心裡暗忖,怎麼他還穿著之前的衣服,不是說他去了白姨娘那裡嗎,難道白姨娘那裡沒有他的衣服?
傅城恆點了點頭,道:“我已經使人去請大夫了,你先收拾收拾,待大夫來瞧過了再睡不遲!”說著大步走進了屋裡。
孔琉玥不由有些目瞪口呆,他剛才離去,竟是去叫人請大夫?可梁媽媽明明看見他朝白姨娘的院子裡去了啊,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還在發怔,傅城恆已經吩咐白書藍琴:“還不快給夫人收拾收拾,大夫很快就來了!”
一直守在門外的白書藍琴聞言,忙屈膝應了一聲:“是。”然後走進來,一左一右攙了孔琉玥去淨房。兩個人臉上都帶著遮掩不住的笑意,顯然是為傅城恆這般重視孔琉玥之舉。
等到被白書服侍著穿好衣衫,又披了件褙子,再被藍琴將睡鬆散了的頭髮給挽起來後,孔琉玥方回過神來,不由喃喃說了一句:“梁媽媽不是說他去了白姨娘院裡嗎……”
白書藍琴聽說,都笑得見牙不見眼:“夜色深沉,梁媽媽又年紀大了,一時間看錯了也是有的,夫人快別多想了,還是快出去瞧過大夫,跟侯爺早些歇下罷,侯爺明兒還要上朝呢!”然後不由分說簇擁著她走出了淨房。
這一番折騰,早已驚動了正房的下人們,除了梁媽媽和瓔珞珊瑚輕手輕腳進了屋裡來服侍以外,其他人都雁翅一般齊齊立在了外間等候差遣。
孔琉玥見狀,不由微蹙眉頭,暗自苦笑起來,只怕明兒太夫人和三夫人又該說她不過來小日子而已,就鬧出這一番大動靜來,又該說她輕狂了!
正坐在榻上喝茶的傅城恆見狀,約莫猜到了她的意思,沉聲吩咐梁媽媽道:“讓其他人都退下罷,這裡用不著她們伺候了,記得告訴她們,今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