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紅樓夢裡薛寶釵無意偷聽到小紅和佳蕙說私話兒時的情形,心裡不由就有幾分相信了謝嬤嬤的話。那兩個小丫頭子既是兩姨表姊妹,平常聚在一起說私房話兒的時候肯定多,一時間沒有防備也是有的,而且她們又怎麼能肯定謝嬤嬤當時會經過,然後有意說給她聽?那萬一謝嬤嬤不經過呢?
再者,她私下裡在查這件事之事不過只粱媽媽珊瑚等幾個她的心腹知道而已,就連傅城恆都不知道,那兩個小丫頭子又怎麼可能知道,且就這麼巧把話傳到了謝嬤嬤耳朵裡?最重要的是,她們話裡說的是‘又’瞧見了石媽媽在往給她燉的燕窩粥里加東西,顯然她們不是第一次說起這個話題了,只不過之前未曾被人聽到過而已。
——可見不是有預謀的。
那麼,問題就相對簡單得多,甚至可以說是很明瞭了,不是別個,正是石媽媽對她做了手腳!
可問題是,石媽媽為什麼要對她做手腳?她既然對傅城恆母子忠心耿耿了幾十年,又怎麼可能在背後捅他的刀子?而以傅城恆的精明,難道這麼多年都一無所覺,且還十年如一日的信任她?這實在是太不合情理了!
除非。。。。。。孔琉玥想到這裡,已是心亂如麻,不敢再想下去。
但不管她敢不敢再想下去,那個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的答紊,已經被謝嬤嬤無意聽來的這個訊息給串了起來,其實已經呼之欲出。
孔琉玥用力甩了甩頭,意圖將這個可怕的答案甩出腦海。但她越甩,那個答案就越清晰,以致她漸漸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她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著對謝嬤嬤說:“好了,我知道了,嬤嬤且先下去忙你自個兒的罷,我心裡自有主張。”
彼時謝嬤嬤還沒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所在,只當事情就是石媽媽做的,不由滿臉的忿忿之色,“那個老殺才,枉費侯爺那般信任她,讓她每日裡差使不必做多少,月錢卻拿得比那些尋常的管事媽媽都高,她倒好,竟於背後捅起夫人的刀子來!不行,我一定要把這事兒回了侯爺,讓侯爺為夫人做主。。。。。。”
“好了!不要再說了!”話沒說完,已被孔琉玥低喝打斷。
孔琉玥面色慘白,眼裡的哀痛根本找不到任何詞語可以形容,整個人更是顫抖得有如秋風中的一片落葉。
後知後覺的謝嬤嬤終於發現了自家夫人的異樣,唬了一大跳,“夫人,您怎麼了?您不要嚇我啊。。。。。。”忙忙要扶她去。
孔琉玥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揮開了她,然後挺直了脊粱,冷聲吩咐:“這事兒除了我以外,你不得再告訴任何一個人,包括侯爺面前,你也半個字都不得吐露,否則,就別怪我不念這麼多年的情分了!”
她依然面色慘白,滿目悲愴,但整個人已不再發抖。她用盡全身的自制力,強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冷靜了下來:“叫粱媽媽進來!”
謝嬤嬤依然滿臉的憂色,且也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在接觸到孔琉玥前所未有的冰冷目光後,到底什麼都不敢再說,只得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粱媽媽很快進來了,瞧得孔琉玥一張小臉血色全無,也是唬了一大跳,吞了口口水正想說點什麼,孔琉玥已先開了口,“拿了上次我讓你取的那種小竹管,去找石媽媽,把她說的話都記住,回來一字不漏的學給我聽!”
“夫人這是在懷疑石媽媽。。。。。。”粱媽媽一怔,上次那個小竹管的威力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正是因為有了它,傅旭恆才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罪行招認了,且還讓人根本瞧不出是夫人對他做了手腳,事後他也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夫人都要讓她用其去對付石媽媽,難道?
孔琉玥已徑自打斷了她:“讓你去,你便去!”聲冷如冰。
粱媽媽不敢再遲疑,忙領命取了東西辦差去了。
餘下孔琉玥這才似瞬間被人抽走了渾身的筋骨一般,順著軟榻軟軟癱到了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粱媽媽回來了。雖極力自持,但這位活了五十多載,自問什麼都經過見過了、也有心計有手腕兒的中年媽媽還是忍不住滿臉慘白滿眼不忿。
彼時孔琉玥已強撐著軟得沒有絲毫力氣的身體坐回了榻上,一見粱媽媽進來,便問道:“石媽媽說了什麼?”
粱媽媽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啟齒了,夫人跟侯爺是怎樣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她看得比任何人可真,可現在。。。。。。她強擠出一抹笑容,卻不知自己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沒、沒什麼,石媽媽她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