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呀。
我唱戲呢,看到臺上烏七八糟的我就受不了。那時候有一個主演,她演《盤絲洞》,演員穿的就是那個緊身的、肉色的絲綢,披著鬥蓬,到臺上一亮相的時候那麼一敞,把那些財主呀叫乾爹呀什麼的,舊社會逼得女演員都這樣了。可憐!
我呢,小時候演戲,也懂得很多,我有意地在場上做我自己的。我的演唱有京劇的訓練,也受過我姐姐嚴格的訓練,所以咬字有我自己的習慣。我清清楚楚地唱,但是舊社會保守,你只是一個小孩子,戲班裡大角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小孩演戲那不行,想幹什麼不讓你幹什麼。你想幹,樂隊不給你伴奏,記得有一齣戲是唱一個什麼腔,我這個腔就是現在這個腔,也就小花腔,華彩的小弦律,“我愛他呀他愛我”。有一次被打鼓的摔了鼓件子,他不幹了走了,給我扔下亮臺呀。後來呢拉別的樂器的一個年輕的小學徒,把大弦抄起來了,把我這臺戲給救下了。
後來我還要到他家裡磕頭請罪:“師叔,你幫了我一個忙,您兜著我一點吧,兜著我這碗飯。”我求他來給我伴奏。這就是舊社會呀,你想創造,根本就沒門,這是一個例子。還有呀,1946年我和小白玉霜合演一齣戲,叫《舞女恨》。小白玉霜演母,我演女。有一出唱了四句慢板,是我自己編的,觀眾在那場戲跟著我流淚。好,下次再唱保守勢力給我去掉了,也有那種同行是冤家,也有保守勢力。這叫“割藤”,自己喜歡唱的戲不許唱,比割身上的肉還難受。但是,我還是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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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結婚,是要你教我文化(1)
我再說一點我和祖光的事情,我和祖光的結合也是我對文化的追求。我跟祖光也沒戀過愛,先結婚後戀愛,我老那麼說。我知道“吳祖光”這三個字還是在舊社會的時候。1946年我演《風雪夜歸人》,這出戏是吳祖光寫的劇本。當時是唐懷秋老先生介紹給我的,因為我是在文明戲班演戲,演老旦從年輕一直演到滿頭白髮。那時我才十六七歲,我演這樣的戲演得很認真,滿堂的兒女、孫子、媳婦,都是大演員,蓋三省演的兒媳婦。這出戏就像《釣金龜》那出戏的意思,講不孝的兒子,講溺愛出不孝子。
唐懷秋看到我演過很多的戲。另外我看了吳祖光很多的電影,早就知道有個吳祖光,田漢呀、蔡楚生呀,洪深呀,這些人在我腦子裡都是老人。吳祖光跟他們這些都是一塊的,電影導演、編劇呀。
1949年到北京,我一到北京就落戶在天橋。當時的天橋是最底層勞動人民娛樂的場所,小戲院子,土臺子。在天橋演出的時候有這麼一個經歷,當時人民市政府的秘書長叫李紅霞,他很喜歡我的戲,也很培養我。1949年我到北京還是十九、二十歲,還是小孩嘛,他介紹我認識了很多人。後來我就拍《劉巧兒》了,演出了很受歡迎。像那些新詞:“我愛他,能寫能勞動……”這都是我自己喜歡的詞,也是我編的。“回家裡能給我做先生”,那動作很有意思,用手一比:“回家他能給我做先生……”用手一比就寫字,然後一笑,一轉身。這個動作變成觀眾最愛的,也是我真摯的心情,這樣就轟動了文藝界。周揚同志也去看戲,後來我也到懷仁堂去演出,這戲演紅了。
老舍先生對我很關心,我最喜歡老舍先生,他又說一口北京話,帶著親切。當時有一個問題,誰都關心給我找一個物件,鎮壓反革命的時候,老舍常到我們那兒去,因為天橋那個時候最熱鬧,又封閉妓院,又鎮壓反革命四霸天,又槍斃活閻王孫五,這麼熱鬧,老舍去得最勤。我們都是受苦受難的演員,讓我們揭發呀、訴苦呀,所以老舍先生成了我們的知心朋友。
他很關心我的物件。我說我要找女婿,那時候不叫物件,不會說,我說我就要找一個有文化的。我從小就敬佩先生,我是睜眼瞎呀,自己名字不會寫。不愁吃,也不愁喝,也不愁唱戲,樂隊齊整了,也不愁戲衣沒有了,就是愁我自己沒有文化。所以,我得找一個有文化的女婿,他得是我的老師,他能幫助我。他說有文化就行嘛?我說不行,光有文化不行,他還得教戲,教我表演,是我的老師,這人還要大一點。
這樣他經常講很多很多名字,介紹了一些人。剛解放那會兒,要找物件,那些幹部和文藝專家還真不少。一說天橋唱評劇的新鳳霞,都挺注目的,介紹的人也不少,有很多有名的,我一挑就挑上了吳祖光。因我有印象,我演過他的戲,在我印象當中他是老頭呀,老舍先生也沒說他不是老頭。
有一次開會,這個會我一直記得清清楚楚,那還是在剛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