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給了德明帝沉重的一擊,一時間,他幾乎連呼吸都難以自如,彷彿窒息一樣難受。
許久,他才慢慢抬起頭,難以置通道:“你這樣做,圖什麼?秦墨淵已經死了,一個死了三十年的人,能給你什麼?值得你這樣做!”
林詠泉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低低地吟誦起一首前朝宰相的詩。
“中原還逐鹿,投筆事戎軒。縱橫計不就,慷慨志猶存。策杖謁天子,驅馬出關門。請纓羈南越,憑軾下東藩。鬱紆陟高岫,出沒望平原。古木吟寒鳥,空山啼夜猿。既傷千里目,還驚九折魂。豈不憚艱險,深懷國士恩……”
他反覆地吟誦著最後兩句詩,哀涼、宛轉、如訴如泣。
“豈不憚艱險?深懷國士恩!”德明帝嘶啞地笑著,忽然吼了起來,“難道朕對你的器重就不算國士之恩嗎?朕不計較你是秦氏出身,對你委以重任,讓你官居左相,朝堂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朕有哪裡對不住你?”
林詠泉譏哂地一笑:“從謀害我的摯友知己開始,以利用我的才華謀略為終,從頭到尾,不過是各自的一場算計,談何國士之恩?官居左相又如何?我所立下的功勞,難道不值一個左相嗎?不過是交易罷了!”
德明帝啞然,的確,若非林詠泉智謀過人,又只是一個文弱書生,看起來毫無威脅力,他早就除掉這個出身秦氏的謀士了,又怎麼可能容忍他活到現在,還官居左相?
“你還是忍辱負重,為了博取我的信任,當真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難怪連朕都被你騙過了!”德明帝冷笑。
若非那次北狄攻打京城,林詠泉堅持守京,力挽狂瀾,保得京城和大華的安穩;若非他為了推行新政苦心孤詣,一點點讓大華恢復往日的興盛繁華;若非他在不弄權,不越界,在朝堂上任勞任怨,所作所為皆是為大華好,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
若非如此,他又怎麼會被他所欺騙,認為他是可信之人?
林詠泉失笑:“博取你的信任?趙長軒,你想太多了!不過是我的三位摯交知己想要看到一個繁華興盛,空前強大的大華,所以,我想讓他們看到這樣一個大華而已!”
“原來還是為了秦墨淵!”德明帝咬牙道,“一個死了近三十年的人,他還能給你什麼?什麼都給不了!”
林詠泉臉上浮起了一片溫暖卻又悲涼的笑容:“他們給我的,是你根本沒有,也永遠無法理解的東西。”
趙長軒跟原本的他一樣,他們都是鬼,他們覺得陰謀、算計、利益權衡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鋪路蓋橋無屍骨,殺人放火金腰帶……他永遠都無法明白信任、夢想、善良、愛國這些到底是什麼,它們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
或許在他看來,這些都只是空話,甚至是笑話。
就像曾經的他一樣。
幸運的是,他遇到了秦墨淵,秦墨淵把他從鬼變成了人;不幸的是,他遇到了趙長軒,趙長軒又把他從人變成了鬼。只是,這隻鬼,還有著一顆人的血肉之心……
“其實,我有動搖過的。”林詠泉看著德明帝,忽然道,“我有想過,沒必要做這麼絕,只要幫趙洛熙爭奪到皇位,只要能夠還秦墨淵和秦書敏一個公道就可以的。但是是你,親手斷了這個機會!”
德明帝冷聲道:“胡說八道,朕何曾做過這樣的事情?”
他以為,這不過是林詠泉又一次想要讓他難受而隨便說的護花而已,直到,他聽到了那麼名字。
“夢兒!”
他悲涼的話語,彷彿一陣幽冷的風在大殿中吹起,帶來了瑟瑟的寒意,令德明帝莫名心中一顫,脊背上湧起了一股寒意。
“夢兒!”林詠泉輕聲地念著這個名字,帶著無限傷痛,“她在我身邊那段時間,我動搖了,後來有了鴻漸,又有了陌顏,我想過放棄的。但是,你卻殺了她!”
德明帝神色劇變:“你胡說什麼?夢兒是捲入了禹王叛亂,才會喪命的,與我何干?”
“禹王叛亂本就是你一手造就的,因為你忌憚他的人望。而夢兒並非碰巧捲入,是你特意選了那個時候,逼反了禹王。你又故意提前透露訊息給趙秀華,讓她著手暗殺夢兒,因為你本就要夢兒死!”林詠泉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道。
德明帝臉色蒼白:“胡說八道!我為什麼要殺自己的親妹妹?她又沒有參與朝政,對我有沒有什麼威脅!”
“我本來也不明白,直到後來某一天,蕭夜華跟鴻漸遇刺,我看到他背上的印記,突然明白了。”林詠泉冷聲地,